我以繁花慰山海
作者:秋阳明月 | 分类: | 字数:6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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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沉冤昭雪(3)
村长通过大广播,通知全体村民开会。明月村村民在赵太被警察带走之后,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除了李忠、赵鸿运、潘英花、周宝明一家没来,村里大部分村民都来参加。一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村长和村委会的人坐在前面。坐在下面的村民,都盯着村长和村委会的人,等着村长讲话。会场气氛严肃低沉,有些不安。明月村在通往现代化乡村的路上,那起最大的历史谜团,即将解开。
“我受镇上委托,通知大家,发生在我们明月村,十年五前的,花卉互助小组花款被偷一案,终于告破!”村长一脸严肃,他似乎能听到,在场每个人的心跳声,他环视大家一圈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赵太,犯下了严重的罪行,破坏了我们村淳朴的民风。他为了还清自己赌博所欠巨款,不仅偷窃了花卉互助小组的花款,还在万恒发现他罪行的时候,故意将我们村的花卉产业带头人万恒,推下了悬崖,直接造成了万恒的死亡!今天,真相终于大白!我们要还万恒一个清白。出现这样的不幸和悲剧,我们村委会也有一定的责任。我们要向受害家属道歉!”
村长和村委会的成员在村民们的议论纷纷中,他们都站了起来,向万嘉卉和饶静霞鞠躬。
万嘉卉和饶静霞眼泪簌簌而下,十五年的冤情终于得以平反。而为了自证清白而不幸遇害离世的万恒,却永远不能回来。他永远不能亲临现场,接受村长和村委会真挚的道歉……
万恒去世十五年之后,赵太这个真凶浮出水面,并被绳之以法。这也是万嘉卉对父亲的承诺。万嘉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万嘉卉躲在花棚里,静静地听着音乐,回忆着父亲在这里的音容笑貌。此刻的忧伤,对她而言,就是无边的幸福。
李晨阳、林蓓蓓、赵依依、丁勇志、张灏他们来到万家小院,跟嘉卉、饶静霞一起庆祝这一天的到来。
远在荷兰的万嘉木也通过邮件,得知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他用自己勤工俭学的钱,为父亲买了一束郁金香,庆祝终于等到了真相大白这一天。
赵太被关进了监狱之后,他的家人潘英花、赵鸿运,合伙人亲家周宝明、周光远也都受到了牵连,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这在民村淳朴的乡村,这是很严重的道德挞伐,他们只能默默地接受,算是对往昔他们包庇赵太罪恶的无言救赎。
这天,潘英花戴着帽子和严丝合缝的防晒面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走进了李忠家的院子。正坐在廊檐下的李忠和妻子杨凤娟看见她进来后,李忠立刻起身回了房间。
杨凤娟站在那里等着潘英花,等潘英花走到跟前,杨凤娟低声道:“表姐,我们进屋里聊吧!”
潘英花也不说话,跟着杨凤娟走进了屋内。潘英花摘下帽子和面罩,把帽子和面罩狠狠拍在桌子上:“李忠,因为你的那个证据,让我失去了丈夫,我走路都怕人看见,都没脸做人了!”
“表姐,对不住啊!”杨凤娟去拉潘英花的手。
潘英花一下把杨凤娟的手甩开:“我们是这么近的亲戚,还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吗?”
李忠低头道:“我这些年没有说,也是因为我媳妇是你表妹。赵太的这个秘密,为什么偏偏让我撞见?我这些年心里也煎熬啊!”
“赵太在家里,在鸿运面前没少说你好话!他姨夫长,姨夫短的!这份好心都被狗吃了?”潘英花气得捶胸顿足。
李忠抬起头,瞥了一眼潘英花:“是吗?赵太在外面,对我们可不当一回事!我家的鲜切花从来都是往死了压价,从来没把我们当亲戚!不仅如此,他还见不到人好,眼见我们的玫瑰就要销往国外,他就带人破坏我们的花棚,让我们血本无归!还有对人家万嘉卉,一个女孩子家,往死里欺负!这都不是人干的事呀!他要是稍微仁义一点,我也动不了这个念头!”
杨凤娟一听,立刻制止李忠:“李忠,别瞎说!表姐,现在还有救吗?”
“李忠的一个证据,已经让这个案子成了铁案了。谁还想得到,他还把万恒也给推下悬崖了!他自己也招了,就更没救了!”潘英花说到这里,眼泪哗哗直流。
“人都说宁可得罪活人,也不得罪死人。万恒要知道,我知道这个事情,知情不报,他一定会怨恨我,给我使个绊,我磕掉门牙都不知道怎么掉的。我这样做,就是让赵太和万恒之间有个交代,省得万恒的冤魂祸害表姐和孩子,你说是不是?”李忠劝着潘英花。
潘英花叹口气:“我都不知道赵太在广州赌博这事,你们也不告诉我?”
李忠:“表姐,这件事你就往前看吧,冤有头债有主,做了坏事,赵太早晚都得还!”
潘英花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我都有些糊涂了。我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要是鸿运来找你们的茬儿,你们别搭理他。”……
“好,表姐你放心!”潘英花流着泪,杨凤娟安慰着她。
第94章 沉冤昭雪(3)
丁守德、张德全、老房、小黄、李忠在私房菜聚会,这也是种花以来,为了万泽农举办的一次聚会。大家都喝得红头胀脸,频频举杯间,满满都是的回忆。
“……”张守德又喝了一杯后说,“记不记得,我们在广州住的那个地方,旁边有一个天桥,我们喝一点酒之后,老万就带着我们到天桥上,望着远处的车流和灯火,老万说,我们要把明月村,建成中国最大的鲜花基地。”
“怎么不记得!”李忠也陷入了往事之中,“就因为他这句话,我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他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回想起来,我们那时搞花卉互助小组,就是活得有劲!”丁守德也是无限感慨,“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人生有几个十五年呀!等我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就去找万恒,跟万恒一起继续种花!”
“我们在广州做的梦,万恒的女儿嘉卉,终于把它干成了!”一向少言少语的小黄感慨道,“跟老万的女儿一起种花,有跟万恒在一起时,那样的冲劲!”
老房:“是啊,嘉卉圆了老万的梦,也圆了我们的梦!”
张德全显然忍了很久,好奇问李忠:“李忠,你当初拍到了赵太这些照片,怎么没跟大家说呀?”
李忠有些愧疚,他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开始没往这上面想,后来我才开始意识到,是赵太干了这件事。内心也矛…矛盾过,非常纠结,但必定是亲属,心里的坎儿,没过去。说出来不是,不说也不是,弄不好,里外不是人。”
“所以李忠后来才每天都以酒度日,成了酒疯子啊!” 丁守德跟李忠碰了一杯,劝慰道,“这件事也结束了。你也少喝一些吧!”
“我们都能理解你的为难之处。”张德全说道,“但总算,老天开眼,给好人还了个清白!什么时候到老赵墓前去看看吧!”
大家都很是赞同。
周光远跟父亲周宝明和母亲黄勤在家里,也在谈论着“花款调包案”。这件事是周宝明早就估计到的,但看着赵太被带上手铐,他心里还是打了个激灵。
“当年他找我一起成立公司时,我就觉得这事跟他有关系,但一想到他大舅哥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我又打消了这个怀疑。”周宝明摇摇头,喝着酒,愧疚地回忆道。
周光远也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那时我还小,当年花农逼着万家还钱的场景,真是残忍。现在这些人见到万家人,估计头都会抬不起来。”
周宝明有些酸唧唧的语气:“当年跟万恒在广州卖花的几个人,今天在私房菜聚会了,庆祝给万恒翻案。”
周光远问:“他们没叫你?”
周宝明叹口气:“我跟赵太开公司,他们能叫我嘛。但按理说,我该去。”
“去什么去!”黄勤不高兴道,“你去做什么!姑爷要是知道,一定会不高兴!”
“姐夫还是挺孝顺的。但赵太的事,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周光远琢磨着,“没有不透风的墙。姐夫早就有预感,他可能也想不到,平时他最看不上眼的亲属李忠竟拿出如此重要的证据,让赵太的罪行一锤定音。”
“我也经常提醒他,做人要留后路,”周宝明感慨道,“你姐夫这个人太傲气,你再看不上李忠,那也是癞蛤蟆坐在金兰殿上,那也是长辈不是!他跟赵太一样,经常故意踩人家!羊被逼急了还咬人呢!这下可好,李忠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毙命!”然后周宝明喝一口闷酒,忧心忡忡,“这事可别影响公司的声誉啊!”
“一定会有影响的!万嘉卉一直说彩虹公司,是用偷盗的花款建立起来的,来路不正!现在坐实了!”周光远无可奈何也摇摇头。
黄勤琢磨道:“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对姑爷有影响?”
周光远和周宝明没有说话,一家人情绪低落。
周晓雪这时正陪着婆婆潘英花。潘英花在床上轻声哭泣着。家里气压低到了冰点。
周晓雪给赵鸿运打电话:“鸿运,你什么时候回来?”
而周晓雪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赵鸿运正在他给黄丽丽买的别墅里,跟黄丽丽卿卿我我,一起喝着红酒。
赵鸿运示意黄丽丽不要说话,他接起电话:“晓雪,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放放回来了吗?”
“不想让放放知道爷爷的事,保姆在家带他,明天还得去幼儿园。”
“辛苦你了,好好陪陪妈妈,跟妈妈说一声,我挺好的。”
“好,你早点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好,晚安。”
等赵鸿运挂断电话,黄丽丽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问:“我们之间的事,她知道吗?”
赵鸿运摇头:“不知道。”
黄丽丽感慨:“真是个傻女人。”
赵鸿运岔开话题:“你说,我爸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黄丽丽并不回答,而是转向自己关心的话题:“你爸爸这一块,我建议不要再找关系捞人,没有意义。我这样说可能你觉得很冷漠,但这个事就是这样。”
“我也想了,这事我爸确实错得太离谱了!李忠拿出的这个证据,神仙都救不了他了!我舅舅也建议我一动不如一静。交给律师好了!”
赵鸿运不再说话,闷头喝着他的洋酒,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动作。
第二天,赵鸿运戴着墨镜,提着黑色旅行包,来到了云端花卉。前台秘书带着他,来到万嘉卉办公室门口,万嘉卉看见他,还是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赵鸿运向万嘉卉点点头:“我可以进来吗?”
万嘉卉默许赵鸿运进来。赵鸿运和万嘉卉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两人沉默,不知道从何说起。
秘书给他们送来咖啡。万嘉卉把咖啡推给赵鸿运。
“谢谢!”赵鸿运喝咖啡,化解尴尬气氛,酝酿半天,说道,“我父亲的事,给你们家人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悲剧。我十分抱歉!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不应该!我向你们家道个歉!”
“这样的悲剧对赵董事长来说,可能觉得道个歉就过去了!但这个悲剧对我和家人,是毁灭性的,刻骨铭心的!”万嘉卉并不准备原谅赵鸿运和他父亲赵太。
赵鸿运十分尴尬,把包推向万嘉卉那边:“这些是当年的花款,还有这些年的利息。我是按照民间贷款的高利息计算的。”
“这个我收下。但因为你父亲的恶行,我父亲永远地离开了。这样的损失,是永远无法用金钱弥补的!”
赵鸿运尴尬点头:“我爸他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他也是罪有应得。”
万嘉卉默然点头:“正义来得有点晚,但最终还是来了。我几乎用了青春最好的年华,才等到了这一天,为我父亲讨回了清白。你今天走出这一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画上一个句点了。”
丁守德、张德全、李忠还有小黄,曾经万恒最亲密的战友,相约一起到明月山祭奠万恒。大家把从自己花田带来的鲜花,放在万恒的坟茔上。
张德全在坟茔上,洒着万恒最爱喝的啤酒,跟好友絮叨道:“老万,你终于平反了!在我们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们的恩人!今天这个日子,也是大家都盼望的日子!愿你在那边也能种花,天天快乐!”
李忠燃上纸钱,默默流泪说:“我一直非常愧…愧疚,因为我早知道,是赵太陷害你了。但我是一个懦弱的人,这么久才把证据拿出来。你就原谅我吧!”李忠说完后,给万恒磕了三个头。
几个人默默做完这些之后,都想多陪万恒一会儿,于是索性坐在明月山顶,吃着带来的卤菜,喝着啤酒,聊着,默默陪着万恒,坐了半晌之后,才一起下了山。
周宝明这时也登上了明月山,远远听到丁守德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一阵慌乱,转身躲进了树林。等他们走远之后,周宝明这才钻了出来,独自来到万恒的墓地,看看万恒墓前,已经摆放着很多花、酒、食物,周宝明默默地把自己带来的花和酒,放在旁边。
“老万,我来看你了!让你蒙冤这么久,今天总算出头了!好人不会一直被冤枉!说实话,我对赵太是不是偷了花款,不是没有一点怀疑,不是一点没有猜测。他说要跟我开公司时,我也在心里犯嘀咕。后来我断定,就是赵太偷了花款,但我没有证据。公安局一直没有破案,没有证据证明赵太就是偷花款的人。我就用这个借口,来打消我对他的怀疑。想来想去,这都是我自私的心在作祟!老万,我来就是向你道歉的……”
周宝明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我想我现在正在被老天惩罚着!谁都对我们一家指指点点,说我们一家现在享受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干净的,都是沾着鲜血的!说我孙子的爷爷是赌徒,是小偷,是杀人犯……老万,我对不住你!我助纣为孽!我咎由自取啊!”
明月山的草木、繁花、小溪、蓝天、白云……听着人们对万恒的述说,她们就如信使,把这些消息,带给了万恒……
万嘉卉在云端花田,采了一束鲜花,独自一个人爬上明月山,把花放在了父亲万恒的墓前。万嘉卉对着墓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对父亲承诺的话,如今正在一一兑现。这些年,为了找回爸爸的清白,可谓跨越千山万水、春秋寒暑。
万嘉卉在心里默默地对爸爸述说着:“爸爸,你在繁花里安息吧。爸爸,你一定会成为繁花世界里,最醒目的花朵,花朵的幽香,会飘向每个人的心里。”
万恒曾多次告诉万嘉卉:“你要是爱上花,花就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你,你要是把花种在心里,全世界都将向你绽放。”
万嘉卉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每每想起这句话,她依然觉得温暖,依然觉得,正是这样的言传身教,让自己的生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光芒!
“花款调包案”的告破,赵太的被抓,带走了明月村过往的遭遇和不幸。犹如乌云散尽,露出的不仅仅是蓝天,还有太阳、月亮和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