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阳和林蓓蓓、丁勇志他们带着几名员工如期出发，万嘉卉和赵依依、张灏为他们送行。李晨阳依然驾驶自己的吉普、林蓓蓓还是驾驶自己的越野，还有公司的一辆皮卡，三辆车驶出云端花卉，上了公路。

林蓓蓓驾驶着越野行驶在最前面，她看着一闪而过的路旁景色，突然有些伤感，她知道这次进山考察，是万嘉卉精心安排的。万嘉卉用心良苦，让她很是感动。但爱情这东西，付出跟结果，有时并没有什么逻辑关系。

林蓓蓓下定决心，对自己说：“我对自己跟李晨阳的爱情，已经没有了期待。这次出行，有点像大学生看过的一场话剧《等待戈多》，等来的结局只是幻像。我所有的青春，就是一场漫无边际的等待，毫无结局的等待！曾经在高黎贡山向他表白过，这一次还选择在这里，我要做一个了结。”

李晨阳驾驶着吉普车跟在后面，他的内心也同样复杂。他也知道这场出行，是万嘉卉刻意的安排。但他也确实有必要，跟林蓓蓓直面两个人之间的情感。

李晨阳想到这里叹了一口，他笑着看看丁勇志问：“勇志，你跟依依，谁先追求谁的呀？”

“我先追求的依依。”丁勇志有些不好意思。

“看你们越看越般配，祝你们幸福！“

“谢谢！”丁勇志看了看李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困惑。”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李晨阳问道。

丁勇志想了想：“我从小就认识嘉卉。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嘉卉，她的优点不是三两句话可以概括。这样的人，我们只能喜欢，但想要她成为你的唯一，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

“不是说你不优秀，配不上嘉卉。”丁勇志生怕李晨阳误会，他进一步解释道，“而是嘉卉对所有人都那么好，这是她的本性善良，而这个好，跟爱情无关。”

“听得有点困惑，”李晨阳认真想着丁勇志的话，然后点点头，“但隐约觉得是这么回事。”

在黄昏到来之前，李晨阳和林蓓蓓他们已经进入了山区，两边的山峦树木变得凝重，夕阳越过山顶，从树木的缝隙洒向山路。在山中，统一建立的木质观景栈道上的大帐篷中，安营扎寨。然后大家为了第二天进山，都早早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过早餐，李晨阳和林蓓蓓带领九人的考察团队，跟着一名年轻的护林员进山了，一名工人留守驻地。李晨阳和林蓓蓓带着大家背着箩筐，装满从公司来带的杜鹃种苗，走进山里。

他们来到一处花草葳蕤之地，李晨阳拿出罗盘针测量经纬度，然后打开电脑查看。

李晨阳：“就是这里。”

林蓓蓓招呼道：“大家把杜鹃的花苗都栽回这里，要注意足够的间隔距离，还要注意不要伤到其他的植被和花卉。”

大家开始忙碌，挖坑下苗，培土浇水。

李晨阳进行拍照，做着笔录。

忙完了回种任务，他们就继续采集花种，也采集一些野草地衣之类的东西，一直忙到夕阳斜照。他们收获颇丰，来到达下一个露营地。他们卸下搜集回来的东西，开始将花种归类，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丁勇志按照万嘉卉的叮嘱，把所有琐碎的工作都承揽下来，李晨阳和林蓓蓓要一起做饭，被他拒绝：“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就不劳我们的大科学家晨阳和蓓蓓了！这么美好的傍晚，晨阳你陪蓓蓓，在这附近先转悠一下，顺便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妥当。等吃饭时，我叫你们。”

李晨阳和林蓓蓓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都没有拒绝。

李晨阳和林蓓蓓向西走下草坡，来到附近的小湖边，两人站在湖边，望着西沉的太阳，蜻蜓和小鸟在湖面上，伴着霞光飞舞。

林蓓蓓看着湖面：“回去之前，一定要在这里游个泳。”

李晨阳：“水有些凉。”

林蓓蓓：“凉，可以让人清醒。”

李晨阳感觉被林蓓蓓的话噎了一下，瞬间沉默后，他没话找话：“今天收集了这么多种子，超出我的想象。”

林蓓蓓：“算起来，我们公司这几年返种回高黎贡和明月山的野花也有一万株了。”

“可不是，我们的种苗培植回种，比种子自然繁殖成活率要高不少。要是自然繁殖的话，真正能的存活率没有这么高。”

“一百多年前，欧洲的植物猎人从这里把花带走，我们是把花带回来，我们做的工作，真是应了嘉卉的网名‘明月花士’。”

“是啊，很庆幸，我们云端花卉的返种工程能够坚持下来。”李晨阳感慨，“这里是生物多样性的净土，也是我们植物工作者的圣地，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保护她。”

“你在这里找到了理想的源头，嘉卉沿着父亲的脚步开拓了一番天地，依依找到了爱的归宿，王凯也找到了发挥自己能力的位置。”林蓓蓓感慨，“只有我，更多的是遗憾。”

第100章 情别高黎贡

“不能这么说，你的高原花卉盆栽和高原植被园艺，也是在此得到了灵感，现已在国内也有了一席之地，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李晨阳试图安抚她。

林蓓蓓自嘲地笑了笑：“这些项目只是我为了公司赚钱想出的创意，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父亲赚的钱，我一辈子都用不完，我不差钱。”

“嘉卉说过，蓓蓓为公司所做的奉献，可以用伟大来形容！”

“哪有什么伟大，我现在需要平凡，不需要伟大。”林蓓蓓摇头。

林蓓蓓转身面对面看着李晨阳，李晨阳被林蓓蓓看得眼神无处安放。

“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你也没有找到归宿，我们会走到一起吗？”林蓓蓓半开玩笑道，“这里可有山神听着，可别说谎，要说真话。”

李晨阳把眼神看向远方：“蓓蓓，你这么优秀，一定能够找到你所期盼的爱情的！”

林蓓蓓也注视着李晨阳看向的远方：“晨阳，你喜欢嘉卉？”

“其实……”李晨阳想了想，“喜欢的人不一定都会走到一起。你说是吗？”

听着李晨阳这颇有双关语的回答，林蓓蓓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望着湖面。

“爱情，是给人带来幸福的。但现在才发现，爱情有时很残忍。”李晨阳这时的内心，一直在自责，“真的感到很抱歉，让这样优秀的人，如此失望！”

“这个结局，也许一开始，就已经设计好了。这就是宿命。”林蓓蓓心里，也对自己说，“但我付出过，付出时，我很幸福，没有遗憾。不再纠缠，不再希望，一切都回到原点，就像眼前的湖水，很平静。”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晨阳、蓓蓓，开饭了！”

他们扭头看到，丁勇志站在远处的高岗上，向他们挥手。

林蓓蓓双手做成喇叭状回应道：“知道了！”

夜已经很深，大家都回了帐篷。

对于林蓓蓓来说，这一天简直就是生死疲劳。林蓓蓓和两名助手住在一个帐篷，两名女助手已经躺下睡着了。林蓓蓓靠着被子坐着。外面传来山野的风声，昆虫的鸣叫声以及夜鸟偶尔传来的一两声低吟。还有吉他的声音，她知道这是李晨阳在弹奏。

林蓓蓓回忆着她跟李晨阳的点点滴滴：

在大学第一次见面，看见李晨阳打篮球，她帮助捡了一个球，递给李晨阳，李晨阳向她微笑感谢。

她在学校游泳馆游泳，她腿抽筋，落入池底时，李晨阳救了她；他们一起去咖啡店喝咖啡；李晨阳耐心教她攀岩……

那时，林蓓蓓将自己的家庭父母离异告诉李晨阳，这也是林蓓蓓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同学。她清楚地记得，李晨阳暖心地安慰她，她记得印象深刻的话，大致内容就是起码父母离婚后，他们都各自找了幸福，林蓓蓓要祝福他们，同时也要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找到幸福。

林蓓蓓记得，那一年是大四的夏天，她喜欢上了李晨阳。两人接触的点点滴滴和这些碎小的细节，被林蓓蓓幻想成了自己的爱情史诗。而如今的结局，尽管有些悲惨，当那个充满忧伤、快乐、欢笑、幸福的过程，林蓓蓓依然珍惜，因为那就是她青春的全部。

“再见了，我的青春岁月！”林蓓蓓低声道，她无声流泪，她意识到过往的一切，本以为这只是正文的序曲，到如今，她却发现这一切，竟然成为了青春故事的尾章。

李晨阳和丁勇志在一个帐篷。两人都没有睡，李晨阳在弹吉他。

李晨阳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关于嘉卉的各种：小时候，和万嘉卉一起卖花；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在高黎贡山，被赵泽农救起，烤着火的李晨阳和万嘉卉，一起看飞舞的蝴蝶；万恒去世的葬礼上，他和万嘉卉一起在万恒的墓后种上了杜鹃树和山茶花树。嘉卉一边种树，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万恒去世后，他去给嘉卉送高考复习题还有零食。稻田边的山村小路上，他陪着万嘉卉回家，遇到了赵鸿运和王大河欺负万嘉木，他和万嘉卉帮助万嘉木打败了赵鸿运和王大河，双方都挂了彩；跟万嘉卉一起攀岩时，万嘉卉的坚毅和果断还有义无反顾；云端花卉遇到困难时，他和万嘉卉一起在明月村边的河边晨跑着，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晨阳不知道是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嘉卉住进了他的心中。嘉卉的善良、温暖、坚韧、不妥协、不服输，不刻意的随性还有自信，也许正是他喜欢她的理由。

李晨阳想起出发来高黎贡山前，他跟嘉卉在云端培育中心的对话：

“嘉卉，你在情感面前，总是那样的超脱，难道你不需要爱情吗？”

“需要。当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能走到一起，看到云端花卉能日益成长，看到我们的明月山能开满花朵……那就是我跟世界的爱情！”

李晨阳体会到了一丝无奈的滋味，然而，除了无奈，他也只能无奈……

他们进山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树尖。森林里，李晨阳、林蓓蓓他们在高山杜鹃下或是山茶花下，捡拾花种，重复着几乎跟昨天一样的工作。然后背着竹篓下山。

最后一天，天气依然很好，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李晨阳和林蓓蓓走在大队人马的后面，有说有笑，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家回到营地，围着烧烤炉，喝着啤酒，一派神仙的日子。

林蓓蓓：“我们这次也算满载而归了。”

“只要行动，就必有收获。” 李晨阳点头附和。

林蓓蓓：“我们创建云端花卉，到今六年头了，我们来高黎贡山也有二十多次了，这一次的收获非常大。今天又是吉日高照，附近这个湖很适合游泳，喝完酒，我们可以去撒个欢儿。谁去？”

有几个伙伴说没有带游泳衣。

李晨阳看看丁勇志。

丁勇志担心道：“别看温度高，但山上湖水还是比较凉。”

林蓓蓓摇头：“没关系，看电视上，东北很多冬泳的人，那水可比这凉多了。”

午后的太阳照射着湖面，湖面泛着白光，阳光灼人。

为了满足林蓓蓓的心愿，大家陪她一起朝小湖走去。

丁勇志、李晨阳还有两名男生在湖边游泳，两名女生坐在岸边，林蓓蓓起初跟大家一起在湖边游来游去。林蓓蓓向他们挥手，然后向湖中心游去。”

李晨阳：“蓓蓓，里面水凉。”

林蓓蓓执拗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林蓓蓓越游越远。

林蓓蓓游得有些累了，她漂浮在湖面上，放松地看着群山和蓝天白云，天高云阔，她感受到了宇宙的力量，心里想道：“这里的湖水清凉，让我清醒。湖水、群山、蓝天……整个宇宙包容了我，我也要学会容纳和包容。晨阳和嘉卉不能走到一起，这里面主要是我的原因，这不是晨阳的错，也不是嘉卉的错。如果我不放手，才是我的错。也许，放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丁勇志和李晨阳游了过来。

李晨阳关心地问林蓓蓓：“体力不够了吧，我带你回去。”

李晨阳想去拉林蓓蓓的胳膊，林蓓蓓一个鲤鱼打挺，调转方向，向岸边游去。留下身后短暂发呆的李晨阳和丁勇志。

李晨阳和林蓓蓓他们回到了公司后，万嘉卉特意安排食堂的师傅做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为他们接风。但也许是野外考察太过疲惫的原因，大家都吃得有些沉闷。特别是林蓓蓓和李晨阳，几乎没有话说。

万嘉卉有些纳闷，她趁着张罗给大家添菜的时候，悄悄把丁勇志叫了出来，万嘉卉想了解在高黎贡山，是否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丁勇志回忆了一下，摇头表示没有，然后有些疑惑：“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说不清，从他们在酒桌上沉默不语，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两个人的目光，也总是相互避开的，好像都在回避什么。”

“回避什么？”丁勇志回忆着，“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是在回来的前一天，我们收工后，那天天气很热，林蓓蓓就到附近的一个小湖里游泳，我和李晨阳也都下水陪着她，她游到了湖中心，看上去有些累了，李晨阳想帮她一下，她拒绝了。”

万嘉卉：“其他的没有了？”

丁勇志摇摇头。

接风宴在落寞沉闷中结束，李晨阳和林蓓蓓驾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