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姹听着毕漕涧说的话，心里一阵茫然。她从来没有想过毕漕涧心中会有让自己离开毕府的打算。

“你要赶我走？”

毕漕涧摇头。

“不，我说了，这是两个选择，决定权在你。但不管你选了哪个，这都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留在毕府还是离开毕府，全看你自己怎么选。”

毕漕涧起身回到床上躺好，他没有出声催促吕姹。

在吕姹看不见的地方，他从枕头下摸出来一个香囊，放在手里安静摩挲着。

吕姹突然听到毕漕涧这么说，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慌张。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可能离开毕府，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毕漕涧会不再管自己。

吕姹忍不住去回想这四年和毕漕涧的相处，平心而论，他真的是一个好丈夫。

他会体贴自己的每一次不安和难过；

每天上朝回来，他都会绕远路给自己带回来最爱吃的零食；

他几乎每顿饭都会陪自己吃，若是实在没时间，也会让景福告诉自己；

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是他，彻夜不睡的陪在自己身边；

……

除了正妻的身份，这几年自己在府里一应的吃穿用度和待遇都和正妻无异，甚至府里的下人在他的授意下，对自己也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吕姹认认真真的复盘四年来的相处，她发现毕漕涧确实对自己很好。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确实觉得很幸福。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了，是因为她那天散步时意外听到了府里下人的对话。

“你说，少爷他对吕姨娘还真是好。”

“嘘，都说了要叫吕主子，要是被少爷听到了，看他怎么罚你。”

“切，本来就是姨娘嘛，我也没说错啊。就算当初她是吕家大小姐，但是现在她家里可是犯了大错，真论起来，她现在的身份只怕还比不上我们呢！”

“那有什么，少爷且宠着她呢。”

“啧，你想想，少爷再宠她，那她也还是个姨娘啊，少爷能把他扶正？”

“这……”

“再说了，保不齐少爷哪天就娶妻了呢，到时候，少爷会不会变心还另说呢！”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男人嘛，三妻四妾的。”

“……”

后面他们说的话，吕姹已经记不清了。

吕姹一直躲在角落里，等两个丫鬟走了她才敢动身回到自己院子里。

“吕主子。”

以往听到府里的下人们这么叫自己，吕姹都觉得自己开心。

可当自己听到了刚刚两个丫鬟的对话之后，她觉得这一声“吕主子”是那么刺耳。

是不是，是不是所有下人背地里都在嘲讽着自己，嘲讽着她这个自欺欺人的“主子”。

吕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戾气，她把所有下人都从屋子里赶出去，然后才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很快，听到下人报信的毕漕涧就匆匆赶来。

“姹儿，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吕姹看着满脸担忧的毕漕涧，突然就很想试试他。

“涧哥哥，我想做你的正妻，不是妾。”

毕漕涧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脸怒气。

“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说什么了？”

吕姹拉着毕漕涧的手摇头。

“没有，涧哥哥，没人说什么。只是我想到以前你说过，这一生你只有我这一个妻子。”

“可是现在，我只是你的一个妾。”

毕漕涧的脸上一脸为难。

“姹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可是现在吕家牵扯进谋逆案，你的身份……”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案子，给吕家翻案。到时候，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吕姹看着毕漕涧，心里头一次冒出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那现在呢？能不能先给我一个正妻的身份，等到我家翻案了，我们再补了大婚。”

吕姹感觉到毕漕涧的身子一僵，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伸出手将吕姹揽进怀里。

“姹儿，你现在只是差一个名分，其他一切都是和正妻无异。”

“我发誓，此生我一定娶你为妻。”

“嗯。”

吕姹把头靠在毕漕涧身上，但是头一次，她对毕漕涧的承诺有了怀疑。

可是后来，毕漕涧确实也像他说的那样，除了正妻的名分，他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渐渐地，吕姹也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随着烨儿和蔷儿的出生，吕姹也早就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

直到那一天——

“涧哥哥，你怎么了？”

那天晚上毕漕涧和往常一样，陪着自己吃饭，帮着自己照顾烨儿和蔷儿。

只是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吕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涧哥哥，怎么了？可是处理公务累着了？”

毕漕涧看着吕姹欲言又止，他的目光一直逃避着吕姹。

“姹儿，我……”

吕姹看着支支吾吾，一直不敢看自己的毕漕涧，心里升起来不好的预感。

她吩咐奶娘把烨儿和蔷儿都抱出去，又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才坐在毕漕涧面前，认真看着他。

“说吧。”

毕漕涧看着面色平静的吕姹，心中微微发慌。

“姹儿，你先听我说，你要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毕漕涧看见吕姹不说话，心中发慌，只是再次重复一遍他的承诺。

吕姹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所以？”

“姹儿，我要大婚了。”

吕姹听到毕漕涧这么说，自然知道他大婚的对象不可能是自己。

“你说什么？”

吕姹一字一顿，死死看着毕漕涧。

“姹儿，我要大婚了。”

毕漕涧根本不敢和吕姹对视。

“姹儿，对不起，祖母和母亲她们为了我的事每天都在发愁。这几日更是绝食不肯吃饭。”

“如果，如果我不答应她们，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毕漕涧根本不敢看吕姹，只是自己一股脑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姹儿，你放心，祖母和母亲答应我了，只要我这次肯娶妻，日后她们再也不会逼迫我。”

“姹儿，我们以后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出现在你面前，不会让她打扰我们的生活。”

“姹儿，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她只是维持安定的一个工具。”

“……”

毕漕涧后面说的话，吕姹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毕漕涧真的要娶妻了，但，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