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清影走了之后，张姨娘的房门就一直没有打开。

张姨娘身边跟着伺候的丫鬟采菊，本来想进屋守着她，但是也被张姨娘赶了出去。

午膳的时候采菊来给张姨娘送过一次饭，她试图劝说张姨娘开门吃饭。

“姨娘，您多少用点饭，不然身体受不了。”

但是张姨娘没有打开房门，采菊也只能把午膳放在门口。

“姨娘，我把饭菜放在门口，您记得吃。”

听到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采菊咬唇有些担心，但还是没再继续劝说。

到了晚膳的时辰，采菊同样来给张姨娘送饭，她看见中午的饭盒还是原样放在门口。

采菊打开饭盒看了看，饭菜一口都未动，看样子张姨娘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去，采菊心里更加担忧。

她手里提着饭菜，鼓足勇气再次敲门。

“姨娘，我把晚膳拿来了，您多少用一点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能受得住！”

房间内还是一丝声音都无，采菊甚至连上午的哭声都听不到了。

“姨娘，您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也要为小姐想想，小姐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采菊说完这句话就屏住呼吸认真听房间里的声音，果然她听到了很细微的衣物摩擦声。

“姨娘，小姐她平日里最为孝顺，您这样不吃不喝的小姐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采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听到房间内衣物摩擦的声音渐渐变大，似乎是有人起身的声音。

很快，房间内就传来脚步声。

“吱嘎。”张姨娘关了一天的房门终于打开了，采菊立刻欣喜的望过去。

张姨娘浑身再不似以往那般精致好看，她现在发丝凌乱、衣裳上都是褶皱，眼睛大抵是因为哭得太久了，此刻红肿的几乎只剩下一条缝，脸颊和鼻尖也因为痛哭变得通红。

采菊看着张姨娘现在的样子，面上也没了欣喜之色，心里的酸涩怎么都压不住。

采菊虽然不是一开始就跟在张姨娘身边伺候，但是这么多年了，张姨娘待她很好，而且小姐还未出阁时，她也帮着姨娘看顾小姐一二。

现在小姐就这么没了，采菊心里想到这件事也有些压不住的酸涩。

她一个丫鬟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张姨娘还是小姐的生母。

“把饭菜拿进来吧，院子里的东西也都收拾起来吧。”

张姨娘哭了太久，而且她一天未曾说话未曾喝水，现下一开口，以往声音娇嗲的嗓音此刻要多沙哑有多沙哑。

“哎，好！”张姨娘松口肯吃饭，采菊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先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摆好。

她们做下人的，一向是依靠着主子的恩宠过活，若是张姨娘就此一蹶不振，这府中老爷的妾室良多，她是真的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姨娘，您先坐下来吃点东西。”采菊看着屋子里满地狼藉，“我先帮您把屋子里收拾妥帖。”

张姨娘依言到桌子前面坐下，她端着桌子上的粥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但是其他饭菜却分毫未动。

采菊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房间收拾好了。

她把院子里毕府送来的东西都搬进来，“姨娘，这些东西都收进库房里吗？”

张姨娘冷笑一声，“呵，能用的全用了。我女儿用命换来的东西我还用不得了！？”

采菊知道张姨娘心中难过，赶紧出言解释。“姨娘说的是，奴婢这就照做。”

张姨娘一碗粥还没喝完，她把勺子往粥碗里一扔，瓷器敲打的清脆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把那些糕点都拆了，我现在就要吃。”采菊赶紧放下手里的其他东西，把各色糕点都拆好放在张姨娘面前。

张姨娘拿起来桌子上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面上还带着几分恨意。

采菊站在旁边看着，张姨娘这全然不像在吃糕点，更像是在吃仇人的肉。

“呵，毕府以为就这么点东西就能填上我影儿的一条命吗？他们做梦！我让他们活着也不能安生！这些东西用完了我们再去毕府要，呵，她们要是不给，我就一头撞死在毕府门口！”

采菊被张姨娘话中的狠厉惊到，一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只能闭口不言，沉默地收拾东西。

张姨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反而还有心放大音量。很快，有心人就把张姨娘在房间里说得这番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王夫人听。

“那个贱人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奴婢听得真真的。”

王夫人笑得身子都在发颤，“哈哈哈哈，这个贱人也有这一天，我倒要瞧瞧，这毕府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姨娘任她索取。”

仿佛是已经看见了张姨娘狮子大开口不成，反被毕府奚落的样子，王夫人觉得自己浑身都很舒坦，自己不顺眼的人落到了这般田地，可不是让人心里高兴么。

“吩咐下去，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没人赏一个月月钱，我今个心里高兴。”

“是。”

王夫人这边心情雀跃，却没料到被她一直惦记的张姨娘此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伤心欲绝。

等采菊把房间收拾好，屋子里的东西也重新归拢好之后，张姨娘就把采菊赶了出去。

“你出去吧，今晚上不用你伺候。”

采菊有些担心张姨娘，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万一晚上张姨娘突然想不开......

“姨娘，我还是留下来陪您吧！万一您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好及时为您准备。”

“不用了，出去。”张姨娘加重语气，声音里带着些许呵斥。

采菊见张姨娘有些发怒，也不敢再过多言语，只能听命出去，只是走出去的步子还带着几丝犹豫。

张姨娘把房门关上，插好门闩，这才回到床上坐着。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今天王清影塞给她的荷包，她看着荷包上的花样，温柔地用手抚摸。

这是她教影儿的针法，不会有错的。

张姨娘有预感，荷包里一定有王清影对自己的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把荷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