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叶眼神一凝。

“能借我看一下吗？”

“当然，我拿出来本就是寻求帮助的...小心别接触到鳞片本身。”

莲婆婆郑重地递出了那枚有些奇怪的鳞片，连同包裹着鳞片的棉布与干净的树叶一起。

鳞片足有巴掌大小，整体也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灰绿色，表面有金属光泽且散发着些微荧光，而构成这种荧光的便是纯粹到无比蛮荒的草元素力以及些许明显与元素辉石同等的魔力，可这两者非但没有交融，还产生了极度的排斥，像是在酒杯中分层的两种异彩。

这股力量，这股气息......

苍叶打量着手中棉布之上安静躺着的鳞片，随后确定，他的确曾与这鳞片的主人见过。

最初的草元素龙王，那自法涅斯诞生之前的远古时代便已经存在的七位大陆统治者之一，也是当年费尽心思攻击、阻扰他降临此世的存在，岁数未曾亲眼见过也未曾说过话，但也勉强算是认识。

原来这家伙还活着？

苍叶脸色有些古怪，这还是他游历大陆如此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与七龙王本体有关的东西。

莲婆婆见苍叶有段时间没有说话也是有些着急。

“怎么样？这鳞片......”

“别急。”

苍叶思绪回笼，只见他捧着那鳞片站起身来，后退了数步之后将其放在草地上，紧接着四周的草地开始疯长又在顷刻间凋零，无数草元素力被抽离化作最初蛮荒时的那般姿态，散发着深绿色的荧光涌入那枚只有巴掌大的鳞片。

噗通——

如同心跳般的声音化作实质的音波朝着四周震荡开来，它带着狂风压弯了杂草，吹飞了花朵，轰散了树冠令其中的鸟儿恐惧地飞起。

一瞬间的狂风让无数碎石与落叶灰尘尽数被卷飞，伊恩单手护住眼睛，随后推翻了一旁的石桌与莲婆婆移动躲在石桌后方。

苍叶则站在狂风之中，衣袍烈烈作响，但所有碎石与枯黄腐败的杂草树枝都绕过了他。

而在他的面前，那被摆放在地上的鳞片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化，它变得更为巨大且更具有威压，那是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统治者所发出的实力，哪怕这仅仅只是一枚鳞片。

片刻后，一切平静下来，但伊恩和莲婆婆乃至四周听到声音的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那股压力激发了生灵求生的本能，令他们头脑一片空白，也令他们难以动弹。

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苍叶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已经足有寻常三口之家房子大小且极厚的鳞片——这只是一片老化脱落的鳞片但其中却确切实实存在着魔力，看来，那位草龙王似乎正在研究与魔法相关的事情。

整个森下村上空徘徊着的魔力开始汇聚在鳞片上空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但却没什么特别的用处。

苍叶挥挥手，一个透明的气泡隔绝了四周其他人，随后他才看着那没有丝毫动静的鳞片。

“初次见面，草龙王。”

良久后，一股缥缈的声音带着别样的“回响”出现在泡泡之内，那是草龙王所发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感慨。

“呵...【陨星的象征】吗？来自世界之外的存在，你本不属于此地，为何要与天上的存在同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等？！”

“同谋？我从未与祂们同谋，无论是法涅斯，还是如今那居住在天空岛之上的外来神明。”

草龙王语气一顿，的确，当年的事情的确与眼前之人无关，对方不过是闯入了这片世界罢了。

这一认知让草龙王意识变得清醒了一些，但很快，他便注意到对方的话语存在着一些问题，所以他还是说道：“...他们皆是外来之人，皆是占据争夺这片世界的存在，何况，我等并未做错，外来者多劫掠之辈，苦万民而夺世界，我等自不可顺应！”

又是熟悉的话，连草龙王都将法涅斯认定为外来者，他明明亲眼见证过法涅斯的诞生，他的体内也拥有法涅斯当年诞生之时给予世间万物的恩赐，可他却如其他存在那般忘记了一切，真是...糟糕。

这种感觉并不好，只有自己记得这份记忆的感觉......

苍叶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他略微摇头道：“我并非来向你追究当年阻扰之时，你等做法也自无不妥之处，作为此世当时的执掌者，你等自该抵挡外来之人，此举无可厚非，我来此并不是因为你，遭遇这块鳞片也不过是一场意外，亦或者说，是鳞片之上的魔力吸引了我。”

“原来如此。”草龙王像是思索了一阵，随后开口道：“这是我的一次尝识，如果你觉得这是冒犯，我可以停止这一切。”

苍叶道：“不必，此世已容纳辉石与魔力，这将化作世界运转的一部分，只要不欺辱我卡利亚之民便可，我被吸引的主要原因只是好奇，身为草龙王，贵为草元素领域最强之生灵的你是出于何种原因有了想要踏足魔法领域的念头。”

第168章 草龙王＆叹息

“嗯？！”草龙王第一反应是恼怒，连带着周遭的草元素都变得暴躁，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不对，“你不知道？”

苍叶没有回答。

草龙王笑了一声，“哈...原来如此，也罢，这鳞片也快坚持不住了，本身就是一次常识，倒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若想知道其他，便来沙漠深处寻我吧。”

鳞片的奇异正在逐渐消散，那凝聚起来的草元素力也开始溃散，属于久远过往的一片脱落之鳞已无法再维持这种奇怪的“通讯”。

意识到变化的苍叶立刻询问道：“你如何看待尼伯龙根？”

草龙王沉默了很久，直到那连接即将断开之际才幽幽道：“固步自封并不可取，【陨星的象征】...那位伟大的【龙王】，曾奋力反抗天理，也因此举而陨落。”

……

鳞片的奇异渐渐散去，它化作了最初的姿态，那只有巴掌大的模样，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刚刚那种姿态都并非这鳞片原本的样貌，按照苍叶对能量的理解，这鳞片应该还能够灌输更多的力量变得更为巨大，但其本身已经太“古老”了，古老到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威能，而且，这鳞片本身也是因“伤痛”而掉落的。

若是在鳞片全盛时，比如刚刚从草龙王身下拔下来的时候，这鳞片应当能够作为顶级的草元素类锻造材料吧，还是能够反复再生的那种材料。

苍叶胡思乱想的同时也走上去将恢复正常的鳞片重新包裹了起来。

鳞片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草元素与魔力并存但又未能交融的状态，但也足够奇异。

透明的泡沫屏障在无形中被撤掉。

刚刚草龙王与苍叶的交谈内容并未被除他们二人以外的其他任何存在听见，因为在这泡沫屏障之内，草龙王也十分默契地用周遭那些蛮荒的草元素力施加了一层防护，否则这鳞片应该还能再维持一段时间。

风波平息，周遭人群也开始露头。

他们或恐惧或警惕地看着苍叶所在的位置。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刚刚的一切都与苍叶有关。

“结束了吗？”莲婆婆撑着倒下的石桌边缘站起身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好似她如今的心情，“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苍叶坦然地接受四周那些异样的视线。

“你们之后不会再听到那奇怪的声音了。”

“那就好...那就好。”

莲婆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一些，但精神头却变得更好了，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森下村蒙受那位未知存在的恩赐，却也因此遭受了如同诅咒般的声音。

如今，终于结束了。

不用再担忧了。

……

直到三人一同回到室内，伊恩都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大家经历的都是一样的，但怎么就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有些纳闷地将用未知的草浸泡的水饮尽，随后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坐在一旁的芝拉也顺势拿起水壶帮伊恩倒茶，眼睛也闪烁着迷茫与好奇之色，显然她也很想知道。

坐在侧方的莲婆婆笑眯眯地，像是放松的毛团，“一些糟心事罢了...芝拉，你应该也记得我曾经对你的那些叮嘱吧，说说其中我多次让你牢记的、最重要的那一条。”

芝拉歪着头回忆道：“如果突然之间听到声音但是找不到打出声音的存在时第一时间和您说...若是您不在就立刻找个密闭空间把自己锁在里面等你回来。”

伊恩下意识开口道：“什么奇怪的规矩。”

“你也认为这很奇怪对吧！果然，这不是我的问题！等等...我错了！”

莲婆婆那高高举起的手慢慢放下，随后轻柔地抚摸孙女的发顶，让准备承受“暴风雨”的后者满脸狐疑。

“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规矩。”莲婆婆一句话让伊恩都有点尴尬，但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但这是必要的，我不想再失去孙女了，村子里的大家也不想失去同伴了。”

苍叶趁机询问道：“你们没有想过把这个鳞片扔掉？”

“有，但...没人知道扔掉之后会发生什么，您应该也知道我等之前的遭遇了......”莲婆婆像是不愿回忆一般，叹了口气，“我们那群人自那以后就远离沙漠来到了雨林这一头，建立了这座森下村，期间我等都没有受到任何强大存在的庇护，但也没有被什么野兽或者魔兽袭击，这种情况让我们立刻意识到是这鳞片的功劳。”

“但在后来，你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对吧？”

“嗯，那声音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村中，也让一部分人陷入疯魔，甚至会一股脑地冲向沙漠的方向，我们尝试阻止，但用处不大。”

莲婆婆看了眼乖巧任揉的芝拉，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自那以后我等便开始寻找解决方法，我等开始祭拜，开始主动建立联系，但都无济于事，那曾尝试接触这鳞片之人的手臂也渐渐化作植物...如同被侵蚀同化了一样。”

“总之，感谢您为我等做的一切。”

“只是...它真的不会再发出声音了吗？”

尽管苍叶并没有和草龙王聊起这件事，但他们确实达成了共识，毕竟在真正“看到”这里且注意到苍叶的立场之后，草龙王就不会再继续那个所谓的实验。

所以——

“真的。”苍叶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后指了指那鳞片问道：“这东西，你们收好吧，它的效果一如既往，但在你们眼中的那种‘负面作用’已经消失。”

……

深夜，不用睡眠的苍叶坐在木质书桌边，桌上是一本满是书写痕迹的笔记本，一旁的油灯顶着微弱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小小的灯光也驱散了雨林中的潮湿与夜晚的黑暗。

没一会儿之后，房门便被敲响。

“进来。”

背着背囊的伊恩探头探脑地走进房间，缓慢而无声的将房门关上之后才凑到了书桌边。

“学长~所以那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伊恩对学长那可是门清的很，白天学长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只是为了帮森下村的村民解决那个鳞片的事，其中肯定有发生什么！

苍叶安静将笔记合上，同时回答道：“一位活得很久的老不死。”

伊恩显然不会去这么称呼那光是鳞片就能够制造出那种宏大场景的存在，但好奇心以及之前莲婆婆看向芝拉的眼神还是驱使着他继续问下去，“这位存在当年不是救了莲婆婆他们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了这种事呢？”

“在我的视角里，他并无恶意。”苍叶将笔记扔回【物品栏】中，“那些所谓的‘诅咒’、‘负面效果’等等，不过是源自于生灵自身，这些生灵羸弱到别说去接受他的善意了，就连待在他身旁、感受他的气息都会承受难以想象的代价。”

“那...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呢？”

“说？他从未说什么，那鳞片中的声音，不过是他的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