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问题少年

“妈？妈！我回来了！”青萌打开家门走了进去，惊呆了坐在沙发上的青爸和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青妈以及卧在门口的小狗豆豆。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回来了？从哪儿回来的？”青妈脸上立刻带了惊疑的神色。

“哎呀，放心啦，我不是被学校退回来的！我们学校的试炼……呃，实习任务是从大一开始的。你知道的，包分配的学校嘛，总要有点儿不一样的地方啦。今天正好路过呼市，我也就正好回家住一晚啦。对了，那个……我学长也来了，人家一直挺照顾我的，所以——”

“阿姨您好！”凌神九十度鞠躬加完美微笑，立刻沉沦了花痴的青妈。

“好，好，你也好，那个，小萌啊，你带你学长先去坐，我给你们热饭去。这么晚回来，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吧？对了，你们想休息的话，就去娟子的房间吧，小萌的房间被占了。”青妈说着就开始系围裙。

“我姐不在家？我房被谁占了？”青萌领着换完鞋的凌神走进略显狭窄的客厅。

“你弟来了！”青妈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哦，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对了，爸，咱家有镊子呀、消毒水呀之类的不？”青萌转头向青爸寻求工具。

“你怎么啦？”青爸立刻紧张起来，“要这些干什么？！”

“呃……那个……学长被狗咬了，狗牙崩断留在了肉里边儿。他不想去医院……哎呀，咱家到底有这些东西没？”青萌果然是“扯神”最有力的竞选者呀。

“啊！”青爸的眼镜也被吓的掉地上了，“你们怎么能这么淘？！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去医院？唉，估计现在附近的门诊都关门了……我去帮你们取镊子和消毒水来。不过，就算现在取出来了，明天你们也要去医院看看，听见没！这么周正一小孩儿，要是得了狂犬病怎么办？你们这些孩子呀，真是不让人省心！”

“好好好，我们一定会去的，您先快去拿工具好吗？学长现在还疼着呢！”青萌催促。

“你们稍微等一下啊，唉……”青爸去翻电视下面的杂货箱去了。

青萌领着凌御走进他姐的房间，满屋子的粉红色让冰神有点不知所措。

青萌将凌酷哥按倒在床上，“好好享受吧，我姐平时都不让我碰她的床！”

青爸端了蜡烛、镊子和一碗酒进来，“呃，没有消毒水儿了，先凑合一下吧。”

青萌接过来，放在床头旁边的书桌上，拿了镊子就要动手。青爸一把将他扳住，“哪能这样，还是我来吧。”只见青爸先是把书桌上的蜡烛点燃，然后在凌御的胳膊下垫了一块大白布，“家里可没有麻醉剂，你忍着点儿！”凌御点点头。青爸拆开他胳膊上的绷带，拿着镊子在烛火上过了几过，然后稳稳地贴近创口。

青萌眼前一亮，“专业诶！”

“那是！我做木匠，可没少给人拔过木刺，绝对保证质量！”青爸难得也傲娇了一把。他尽量放轻动作，可是一碰到狼牙的时候凌御就脸色煞白、豆大的汗滴从额头往下掉。凌御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青萌才发现大神看似瘦干的身上全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呀，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练出来的。在巫牙离开他胳膊的一瞬间，凌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晕了过去。

青爸用镊子夹了巫牙放近眼前，仔细打量，“这个狗的牙好像野狼牙诶！你确定他惹的是条狗？什么品种的？”

“可……可能是大狼狗吧，不都一样么？你怎么知道它是狼牙还是狗牙！”

“嘿，太小瞧你爸了吧！我小时候，那也是跟生产队上后山打过野狼的！这种牙，一看就是常年撕生肉磨下的！这要真是条狗，那它可就野性喽！”青爸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残碎的巫牙。

青萌脑补了一下阿努比斯口撕生肉、大口灌酒、还伸出大拇指用夹生的汉语来了句“介肉真不错呦~”的场景……自己居然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呃，你说是什么牙就是什么牙吧。好了，老爸辛苦，这里没您什么事儿了，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好，您快出去看电视去吧。还有，这牙你得留下，不能给你！”他还没忘，这个可是巫王的牙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不能留！

“切，小气，那你收拾吧，小心点啊，弄脏了床单小心你姐回来拧断你脖子！”青爸朝他做了个鬼脸，悠哉地去客厅了。

青萌看着某活宝欢脱的背影，心下一阵发愁！他关上房门并上了锁，又走回床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唉，试试吧。灵术，愈疗，结！”在他目前为止学过的所有灵术中，这个是最难的。空中水莲灵阵结成，灵力奔涌相聚。半束蓝光由灵阵上起，蜿蜒着探入凌御臂上的伤口，四处补织着。一直坚持灵术的青萌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被不停地消耗、吸空，他不敢相信，居然没用萧飒和凌御的引导，自己一人就完成了这个灵术诶！可是，时间一长，他还是体力不支、不得不停止了，差不多点就行了啊，奶妈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呀！

突然，水莲蓝光收不住了！！！

“怎…...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收在半空中的蓝光不安分地乱游着。青萌的额头还沁出血珠来，他无奈地瘫软在椅子上，惊恐地盯着房间顶上骚动的蓝光。一分一秒，慢慢地，淡淡的蓝光开始流失，露出了其覆盖着的斑斓彩色……青萌迷茫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记忆：黑云抑城，烈火焚原；盔甲残破，旌旗碎裂；血满疆场，哀鸣震天。鲜红的血河、炽烈的烽火、炼狱般的战场、疯狂的黑蛇、还有那条金黄的小龙……回忆停在了那抹被黑蛇抠出心脏天蓝色上。娇小的身影旁，霎时间开满了莹蓝的水莲花，那么干净，那么单纯……沫修灵……

……我记得，你叫沫修灵……

青妈来敲门，让他们出去吃饭。青萌收拾停当走了出去。青妈不见帅哥学长出来吃饭，细问之下，才知道人家已经睡了。她大发感慨：“唉，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青萌鄙视之，自己小时候被狗咬，连打五针狂犬疫苗之时，怎么不见老妈你皱一下眉？！

青妈瞬间化身真相女帝：“那是因为你比较耐收拾！你看看人家学长，细皮嫩肉的，一看人打小就没受过什么苦。”

细——皮——嫩——肉——没——受——过——苦——青萌自此不想再怀疑自己妈的鉴人能力了。暗地里嘲笑完青妈的“特殊”鉴人能力后，青萌走回自己房间，“小兴？吃饭了！”

“哥！你回来了！？多会儿回来的？”青兴从成山的作业中抬起头来，发现来人竟然是传说中已经去了四川什么灵院上学的表哥！

我该咋说，青萌内心纠结。是我的房间太过偏僻？还是你学得太过认真，居然没听见我早就进门了？我咋记得我房间的隔音效果没这么好呢，“呃，刚回来。快，出来吃饭。”

饭桌上，青萌埋头苦吃，好怀念家的味道。

“你慢点儿吃啊！”青妈含笑看着他。

“对了，哥，我得在你家住好多好多天了！你不会嫌挤吧？”青兴问道。

我嫌有用吗？青萌真想赠他对儿乌鸡白凤丸，“不挤，我就今天回来住一晚。你又和二婶吵架了？你也是，就算再不合，人家也是你后妈啊！你这样让二叔也下不来台吧。还有一年！你再坚持一年，等到上了大学，就离得远远的，再怎么闹腾也没人管你了。但现在，你总该给二叔个面子不是？听我的，你回家给二婶道个歉，啥事儿也就没了。再去给人家说几句好话，她一做长辈的，也不会和你计较啦。毕竟你还小，总有用人家的地方。”

青兴把头埋的更低了：“她才不会和我平事儿呢，人家只亲自己带过来的那只。”

“那只现在也是你弟！”青萌强调。

青兴想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那个，哥？你当时是怎么报上你现在这个大学的？听大娘说，不仅给钱还包分配？真的？我也想去！”

哎呀，我的妈呀，您可真是我亲妈呀！这一看就不是后的！坑孩儿啊！您真是摊事儿不怕大呀！“呃……咳咳……其实吧，我觉得，这个……我觉得，这个学校……嗯，可能不太适合你……”

“你就是看不起我吧？嫌我麻烦，不想管我是吧？”青兴生气了，撇下饭碗跑回屋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青萌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是不适合？有好事应该想着自家人啊，他可是你亲亲的叔伯兄弟！”青妈责备他。

“妈~我又怎么了？！您以为那什么高额的津贴是那么好拿的？您难道没看见学长刚才那样子啊？那就是我们实习时，被野狼咬的啊！这个学院不是给钱的天堂！我们每天都有丢命的危险啊！不然您以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待遇？！正是因为他是我亲亲的兄弟，我才不想他去为了几个小钱连命也丢了！拜托您以后也不要再和别人炫耀了好吗……呃，对不起，妈，我刚才有点激动了。对不起，我不是在埋怨你们……”我也是为了他好，谁愿意去过那种枪林弹雨的生活？能平平安安的日子，为什么要去刀头舔血啊？

“我们知道……你快去和小兴解释一下吧。”青爸拍拍呆萌的肩膀。

“我的饭啊——”青萌含泪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碗，不停**，我要告你们虐待儿童！可是，他的无声控告过于苍白，再说，他与儿童一词也擦不上边儿啊。

青萌叹了口气，还是立在了自己门前，“小兴？我进去了啊？”嘿！还反锁？！也不瞧瞧这是谁的房间，这招都是哥哥我玩儿剩下的了。

青兴窝在床上团成一个团，打定主意不想理径自走进来的青萌。

青萌却带着调戏的色彩，用食指扣了扣他的腰，就见床上的大棉虫抗议似得动弹了一下。青萌觉得好玩儿，就又试了一次、两次、嗯，三次……

青兴毛了，“你到底有完没了？”

“你不是不理我吗？怎么了这是？”青萌装什么都不知道。

“哼，不是你先看不起我的吗！”青兴才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呢。

“我怎么就看不起你了？”青萌感叹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得了啊，都敢和哥哥顶嘴了，想当年，他只要一反抗姐姐的苛政，就必定会换来更为残暴的条令！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你说我不能上你们学校是什么意思啊，小看我？为什么你能上我就不能？我又不比你少什么，就是少了个妈而已。你这不就是看不起我嘛！你就是和他们一样，都不想管我。”

“呃，也不是说你不能上……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去我们学校呢？”

“你们学校不是给钱的吗？我实在不想和那个家伸手要钱了，弄得总感觉自己不得劲儿。”

“你和你爸拿钱，关她啥事儿。那也是你的家啊！再者说，你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毁了自己的前程吧？这样，嘿嘿嘿，你这小媳妇儿啊，爷包定了！你要是缺钱呢，以后就和哥这儿拿。哥现在也算是有点儿小资了，多了不敢说，供你上大学不成问题。你自己呢，好好挑个真正喜欢的大学，咱要对自己的将来负责，不是吗？”青萌一脸“爷包养你”的气势，对问题少年展开劝说行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大娘之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哥送进这个学校的。是，这个学院是能给你个六七十万，但你想想，你这一辈子不也就交待在那儿了？你可要想好喽，千万别步了你哥我的后尘。你自己想，搁了你爸他们那辈儿，也许为了六七十万还算值得。但现在呢？六七十万？你就只值这个数？”

青萌见他不说话了，知道开导有了效果，也就不再费口舌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哥？”青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软软的了。

“嗯？怎么了？”青萌扭头。

“你……今天在哪儿睡？”青兴坐起来。

“呃，是个问题……总不好去主卧挤爸妈吧，隔壁学长还受着伤呢。算了，我去客厅沙发上挤挤吧。”本来从创世莽原一路逃回来，他都习惯和凌神挤了。可惜，人家已经受伤，实在不该再去折磨伤者。

“你不在这儿睡吗？”青兴盯着他。

青萌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小盆友的示弱行为，“好吧，那你给我让个道。”

一米二宽的子母床对两个近成年的大后生来说，略显拥挤，“呃，没发现你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就我现在半个胳膊这么大点儿，还特淘！”

“说的好像你有多老一样，我小的时候你也不大好吗？”青兴熄了台灯，屋子里立刻变得静悄悄、黑漆漆的了。

“哥？”

“嗯？”

“你变了。”

“怎么变了？”

“你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那是！”都经历了两次生死，能不看淡一些事吗？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梁山伯那冰冷尖利的指甲……和阿努比斯那双骇人的狼瞳，所以，我才不愿让你步了我的后尘。我不是不让你飞，也不是看不起你的努力，我只是想用我的翅膀护住上空，给你留一个更安全的天地，然后，看着你高兴地起飞……

凌御说过，你出生于人，你有一半的人血！所以，你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灵。

查干老师说过，我进东亚灵院这么努力地苦修是为了什么？拯救天下？还是维护灵帝陛下的尊严？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亲人！

谢谢你们，我想，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进灵院的意义了。

“哥？哥！？你冷吗？抖什么？”

“还好，不冷。”

青兴慢慢贴近青萌，躺在了他怀里。这样窄的被子，他们只能互相搂着，才不会掉到被子外面。青萌反手搂紧他，也沉入了梦境。

屋外雷声加重了，秋雨倾盆，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啊。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十月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