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都等着连城解释。

连城缓缓开口，“父皇，一个月前，太后将女儿叫去，吩咐女儿抄《妙法莲华经》献上。女儿粗略算过时间，若想在寿宴前完成，要日日抄写不停。女儿有心疾，不能太过疲劳。所以——”

皇帝打断她，“......你说什么心疾？朕如何不知？”

太子起身：“父皇有所不知，两年前六妹在江边落水，虽被救上来，但惊吓过度，落下心疾。六妹怕父皇担心，便没报于父皇......但儿却知道。她之所以招擅水性之人做护卫，也是因着这个。”

皇帝失色站起来，“连城啊，你为何不告诉父皇？你......”

他转向太后，面色悲伤，“母后为何非要，非要——” 为何非要连城给你抄经书，为何非要难她？

但大庭之下，他不能明晃晃的责备太后。

什么代抄不代抄的，他只气太后为难连城。

连城恳切道：“父皇，女儿愿为太后抄经。之前女儿在富阳思念祖母，闲时便抄《华严经》，用了一年时间方完成，字字诚心。此时拿出献给太后，再合适不过。”

贤妃失色，“什么？一年前你就抄好了？”

“是，为给太后惊喜，便没她告诉已抄好。”

贤妃的嘴张张合合，她再也料不到连城会有这手，她以前不是最讨厌抄经书吗？

太后脸色阴晴变幻，最后还是点头，“凌璋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错怪你了。”

皇帝心疼坏了，“你啊......真有个三长两短，让父皇如何向你母后交待？以后万事都要告诉父皇。不要再靠近水边，更不许再抄经书！”

连城低声应道：“是，父皇。”

皇帝拂袖，重新坐回上首，但脸色明显不悦。

贤妃气得心口发疼，此次连城大获全胜，太后虽然是皇帝母亲，但她也得仰仗皇帝，大概不会再帮她为难连城。

好在她还有后手。

礼物一样样被献给太后。

其中有一部经书，虽然不长，但上面的字是绣出来的，分外特别，是谏议大夫王肃所送。

太后脸色好看许多，“王爱卿，这是何人所绣？竟这般精致。”

“回太后，这是不才小女所绣，特以此献给太后。”

太后十分动容，“这竟是你女儿亲手绣的？真是有心。” 她手指轻抚绣品，字体清晰娟秀，针脚密实，一见就知费了不少心思。

“请王小娘子上前，让哀家看看。”

纱幔动了一动，一个女子缓缓走出。

“妾王殊然，见过太后。”

女子容貌极美，神色落落大方，神色温婉，却不胆怯。

太后很满意，“嗯，真是个好孩子，多大年岁？”

“妾年十六。”

“十六？该议亲了，可有相好人家？”

王殊然面露羞色，王肃见女儿不好意思，忙替她回答，“正打算议亲呢，还尚未定下人家。”

太后和蔼问她，“王小娘子，你是如何想到绣经书给哀家的？”

“妾一向景仰太后。只是妾别无所长，唯有绣工好些，想着太后喜好佛经，便为太后绣来祈福，聊表心意。”

贤妃感慨，“这孩子真谦虚，本宫听池池说，王小娘子琴棋书法皆通，长得又这般美貌，可得找个好人家。”

池池是贤妃娘家侄女，就是她告诉王殊然太后喜好的。当然这些都是贤妃授意，目的就是寻个出挑的世家之女，让她抢了连城的心上人。

太后打量着王殊然，越看越喜欢，“王小娘子甚得哀家欢心，王爱卿，你得好好为他挑选夫婿。”

王殊然粉面含羞，王肃拱手：“是，微臣听太后的。”

贤妃掩口笑，“京中谁不知谢相长子出色，眼下已官居少卿，说来他也未婚配。”

太后看向下首，“是吗？谢少卿何在？让哀家看看。”

谢寂出列，“微臣见过太后。”

太后打量着他，青年一身云山蓝衣袍，风姿如玉，相貌出色之极。

“不错，谢少卿足以配王小娘子。”

谢寂心中咯噔一下。

太后面向谢阶庭和王肃，“谢相，王爱卿，今日哀家为这对儿女保媒可好？你们可会嫌哀家多事？”

谢阶庭和王肃对视一眼，“这是臣等的荣幸。”

贤妃吐出一口浊气，连城啊连城啊，本宫看你要狂到几时？

纱幔后一众小娘子嫉妒不已，她们心心念念的谢郎，怎么就便宜了王殊然？

谢寂急忙开口，“多谢太后恩典，请恕微臣难以从命。”

太后画得精致的眉毛上挑：“谢少卿，你在说什么？” 她提高语调，没想到谢寂会拒绝，此人太过放肆。

王殊然很意外，他竟如此着急拒绝？

谢阶庭呵斥谢寂：“大郎，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向太后认错，答应这门婚事。”

太后若赐婚，谁敢当众违抗？再说他也愿与王家结亲，这没什么不好。

谢寂跪地，“是微臣配不上王小娘子，请太后——”

太子急急出列一拜，“太后，请听孙儿一言，谢少卿他其实——”

太后已经被连城弄得气不顺了，又被谢寂拒绝，哪里还听得去进太子说什么，“太子住口，哀家没与你说话。”

皇帝淡淡开口，“谢少卿，你是对太后不满，还是对朕不满？”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陛下这话是在问责了！

也是，谁人敢当众拒绝太后，一点脸面都不给太后。

连城笑出声来，众人都朝她看过来。

太后喝道：“凌璋，你又在笑什么？净显着你是吧？与王小娘子学着点！”

连城笑得更开心，谢寂纵容的看着她。

“连城看得出来，太后真心喜爱王小娘子，想为她结门好姻缘。可太后不知，这样反而会害了她。”

王殊然不解的看着连城，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面色阴沉沉的，“公主何出此言？”

“原因有四，请听连城道来。”

众人都静下来，等着她说道。

“其一，你们看谢少卿的名字，名为寂，为寂寞之意。字未眠，就是不能与人同寝共眠的意思。人之一生，命运与名字有很大关系。瞧瞧他的名字，不知谢家长辈是如何想的。”

她表情似乎颇为遗憾。

谢阶庭：.......

他还是头次知道儿子的名字还有这个意思。想想居然还挺有道理，这名字谁取的......不，他不能怪自己父亲，谢寂的祖父。

太后皱眉，明显不信。

“别不信啊，你们看我。凌璋，璋为儿，凌璋之上。父皇对我的宠爱，远胜其他兄弟，当然姐妹们也比不上我。父皇，你说是也不是？”

皇帝马上应声：“是，连城是朕最疼爱的孩子，没人能越过你。”

太后冷哼一声，这没出息的儿子！

“其二，京中小娘子都喜欢谢少卿。只要他一日不娶，人人都有指望。在梦中，谢郎是大家的。太后这一赐婚，岂不是令无数人梦碎？”

贤妃喝道：“简直胡说八道，小娘子们才不是这般想。”

连城扬声向纱幔后，“诸位小娘子，你们是希望谢少卿娶了别人，还是希望——”

纱幔后声音齐齐：“妾等希望谢少卿孤独终老！永远不娶！”

这还用说吗，她们才不要便宜别人呢。

连城：......倒也不必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