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急报，吐蕃入侵安西四镇，守将一死两伤。

幸好有征西将军孟良出手，暂时将吐蕃击退，但他们不会就此撤兵。

孟良上书，请求朝廷支援粮草。

这事情非同小可，皇帝急召来朝臣商议。

有朝臣提议尽快送粮草到前线，也有朝臣认为，近几年陇西无战事，他们应有余粮，怕是别有居心。

议到最后，皇帝还是同意送粮草到凉州，他并非昏君，不想误了前线将士的性命。

但为稳妥起见，朝廷要派遣监军过去，在人选问题上，皇帝犯了难。

首先，这人身份要足够高，能镇得住诸将领。

其次，这人还要深得皇帝信任，防止与孟良串通。

最后，这人要懂些武略，不然两眼一抹黑，会被蒙骗。

晋王的舅舅马上提议，此事可派东宫前去，再合适。

但太子一派的朝臣并不傻：“胡说！太子为身储君，万一在陇西出了事，如何是好？”

哼，当谁看不出来，这老东西是在为晋王清路。

一时间，朝臣们为谁去做监军吵得不可开交，吵来吵去，都认为派皇室成员最合适。

几个皇子都闻讯而来，找到皇帝表明态度。

晋王与太子最积极，表示自己愿意去凉州。

齐王与赵王其次，他们也愿意去。

至于楚王，一个屁都没放，他不想去送死！

皇帝略感欣慰，但首先否定了太子前去，储君不可轻易涉险。

至于晋王、齐王与赵王......

赵王年纪小，又是元后唯一的儿子，他舍不得。

只能在晋王与齐王中间选一个，可这两人......

晋王装出友爱状：“父皇，齐王身体微恙，前去怕是不妥。”

皇帝看向齐王的脚，有些沉默。

齐王心中冷笑，晋王居然在此时提及别人的小缺陷，他自己玩男人就很光彩吗？

不要脸的货色！

他拱手：“父皇，儿腿脚无碍，能骑马射箭，再说只是监军，又不需儿亲自杀敌。听说晋王妃有孕，就让晋王在京陪她吧。”

晋王哪肯放过这建功的机会，与齐王争执起来。

两兄弟吵闹间，连城佩剑而入，平静一礼：“父皇，让女儿去吧。”

话音一落，众人都惊异的望向她。

楚王忙拉住她：“连城啊，做监军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事，交给晋王他们吧，咱们不凑热闹。”

连城甩开他，“请父皇答应。”

对于她和谢寂的婚事，之前她打算徐徐图之，但现在看来不行，要换策略。

卫不器失声：“姐姐，你不能去！边境不是你想的那样。”

连城抚上腰间佩剑，“你们谁要同我比试吗？谁赢了谁去。”

齐王看她倔强的样子，哪会和她比。

沉默一会儿，他直言道：“连城若真想去，我不同她争。”

晋王也听说连城为谢寂之事与皇帝大吵一架，而赵王也厌烦谢寂，如此来看，谢氏不会支持赵王。

而孟良到底有没有反意，谁也不知，能挣到功业当然好，但有掉脑袋的风险。

连城便是再有功劳，父皇也不会让她做女帝。

于是，他也大方表示：“既如此，儿也不与连城比试。”

皇帝冷冷道：“连城，别与朕闹脾气，你在富贵乡娇养十几年，一朝去边关，就想建功立业？”

连城平静道：“这是女儿应尽之责， 我能承受多大的福气，便能吃多大的苦头。”

皇帝喝道：“你是在找死！”

连城字字清晰：“纵九死，亦不悔！”

“女儿生于皇室，得父皇疼爱，得万民供养，是时候回报了，女儿会做好监军，协助凉州将士击敌。”

皇帝直挺挺看着她，“你真想好了？这般涉险，你到底是为——”

“一为回报朝廷，二为私情。”

“若女儿死在边关，请父皇不要难过。”

皇帝心中忽痛，转过身不看她。

“若女儿不辱使命，平安归来——恳请父皇不要再干涉我的婚事。”

她重重磕了好几个头。

皇帝像是苍了好几岁，“.......好——朕，答应你。”

谢府。

谢阶庭头一次摔碎茶杯，水迹蜿蜒，地面上都溢着茶香。

“为父再问一次，此事你可当真？”

谢寂点头，“当真。”

空气中像是结了冰般。

半天后，谢阶庭自嘲笑笑：“好啊，为父没料到，你竟是个情种。何时开始变的？”

谢寂垂目：“或许儿子从来都是，或许是在大殿遇到公主之后。”

谢阶庭敛目：“你还年轻，等再过几年，就会后悔今日之选择，但机会不等你。”

“也许将来我会后悔，但如果不这么做，我寝食难安，会后悔一辈子。”

等谢寂走后，谢阶庭吩咐，将谢寂的东西整理好，送到公主府。

包括他的侍女阿萝，还有风止与雪书，一并送过去。

连城回到公主府，倚在美人榻上休息。

卫不器跟着她回来了。

“姐姐，他人呢？”

“回家了。”

“姐姐，你若真去凉州，少则两月，多则半年。那他怎么办，你放心他一人留在京中？”

连城用手支住脑袋：“不放心啊，所以我有话叮嘱他。”

见谢寂进来，卫不器只是瞪他。

“过来！我姐姐有话对你说。”

谢寂上前半跪在连城面前，“公主，陛下可有同意你去监军？”

连城摸向他微凉的脸颊，“同意了，我去最合适，比任何人都合适。”

派皇子或是朝臣大将，孟良难免会有抵触心理，但派一个娇弱的公主前去，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我有话要与你说，此去有风险，但若事成，父皇便不再反对我们。”

连城忍着不舍：“你安心留在京中，等我回来。这期间你要本本分分，不许靠近别的女子。你若做不到，我回来后就杀了你们。”

“若是你父母逼你所致，我便将他们一起杀了。”

她淡淡一笑，声音里透着无奈：“若我死在那边，你就随意吧，爱如何就如何。死人哪管得了活人。”

谢寂抱住她不说话。

卫不器却忍不住了，他擦擦眼泪：“呜呜......姐姐，你放心，若你真——我一定杀了他，让他下去陪你！”

谢寂声音中带着压抑：“.....公主，不会的。”

他抬头：“此去凉州，我与公主同行，保护公主。”

卫不器愣住。

连城眼圈湿红：“你，你......不必如此。”

“随公主外任而已，你能随我走，我为何不能陪公主呢？”

卫不器揉眼睛，“......你家人同意吗？他们会不会拦着你？”

谢寂站起身：“殿下请放心，我已经说服了父亲。”

连城拽住他衣袍：“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右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