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足足走了大半个月，终于看到了曜石城的城门。

高大巍峨的城墙远远看去就很高，竹香惊呼：“这个城墙好高啊。”

林音点头：“这算是天元的门户，城墙当然要高，据记载应有十米高，想要爬上城墙进攻难度超大，所以也算是一道防线。”

都说是望山跑死马，早上便看到城墙，但等到进了城也是两个时辰后了，一进城门，主路街道宽阔，林音她们这样的马车并列三辆也绰绰有余。

这种宽度，即使京都的主路都是远远不及的，街上行人不少，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倒是一片繁荣景象。

林祁煜在城门口时便已改换成骑马，此时他驱马到了林音的马车边，道：“音音稍坐，我们先去找个牙行租个院子。”

林音掀起车窗帘子，“直接租院子？不是来做监察使的吗，还需要我们自己找住处？”

林祁煜道：“我并未将路程透露出去，他们应该还以为我们刚出京都呢，我准备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差先看看坊间的民生。”

林音点头：“那便听哥哥安排。”

林祁煜转头环顾四周，他们的马车数量大很是引人注意，这不，刚停下来不久便有人上来攀谈，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底细。

林祁煜虽说没出过门，但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几句话便将人打发走了，从头至尾都是似是而非的话，但打听的人却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底细。

林祁煜把人打发走后，看见街边靠墙有两个脏兮兮的乞儿，便下了马，从荷包中取出几个铜板走到乞儿身前蹲下：“你们在耀石城很久了？”

乞儿看着他干净整洁的衣服，神情中有些拘谨，但还是回答：“我们从出生就在这儿。”

“从出生便是乞儿？”林祁煜问。

乞儿摇摇头：“不记得了，从有记忆起便是了，这位老爷？您可是有什么想要问的？”

林祁煜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可知，耀石城可有哪个牙行的口碑比较好？少爷我想租个院子。”

乞儿想了想：“城中心有家樊记牙行口碑很好，虽说算不上便宜，但是绝对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不会以次充好。”

林祁煜笑道：“你们带我过去，这几个铜板就是你们的了。”

说完，摊开了手，乞儿看向他掌心中那十来个铜板眼睛都亮了，连忙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引路。

林祁煜腿长，几步便跟在乞儿的身后，车队也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跟了上去。

乞儿将他们引到了闹市区，指着一个很气派的门楼，道：“那个就是樊记牙行，你看见那个标记了吗？在耀石城，凡是有这个标记的都是樊记产业，主打的便是童叟无欺。”

林祁煜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头，将手里的铜板递给眼巴巴的乞儿，道：“你们的人多吗？”

小乞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铜板，点头：“我们差不多大的有三十几个，在耀石城里，乞儿团伙有四五批，我们算是年龄小的一批，北城这边是我们的活动区域。”

林祁煜笑了：“你们还分地盘儿呢？你们年纪都小，不会受欺负吗？”

乞儿摇摇头：“能自己活下去的谁愿意乞讨呢，我们都是抱团取暖的，相互扶持还能活下去，要是我们内讧，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你们只靠着乞讨就能活下来？”

“怎么可能，我俩今年都十岁了，平日里主要是给人跑腿打杂传递消息赚些铜板，六岁以下的才会在固定位置乞讨，城中酒楼每日的泔水也都收的很干净，晚间就去他们后门去取。”

“泔水不会吃坏肚子吗？”

“怎么会？耀石城的人都很和善，酒楼里的剩菜剩饭也都会分开存放，到了晚间就会分发给我们，我们有时会帮他们卸卸货，都不是什么重活便能换到食物，很划算的。”

林祁煜笑了，“这样吧，你们要是不急就在这等等，我们定下住处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可能还得跟你们打听呢。”

乞儿神色间有些紧张：“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打听耀石城的消息？”

林祁煜有些诧异：“你们不是乞儿吗？怎么会对我们打探消息的事情如此敏感？”

“你不知道吗？耀石城地处边界，每年都有其他国家的奸细混进城来打探消息，现在安稳的日子太过难得，我们自是不能做别人手中的刀。”

林祁煜笑了：“我们是正宗天元王朝的子民，我们家是京中富商，家中在各地都有商业往来，但是并未涉及到边城。

我这刚成年想长长见识，便带着妹妹出来转转，说是行商，不过是想先探探路，若是有商机倒是不介意试试手。

你们不知道，大家族中子弟众多，身在其中想要出头其实也不容易，有读书天分的可以走科举之路，但我们是商贾之家，读书入仕受限太多，只能在经商上互相攀比了。

据我所知，我家行商从不涉入边城之地，家中长辈也并未言明其中缘故，我们便冒险过来看看。”

第34章 曜石城

乞儿这才稍微放下防备之心，“我带你们进去吧，掌柜的我也认得的。”

林祁煜跟着乞儿进入樊记牙行，看着几人的背影，一直在马车中的高老大人面色有些严肃：

“耀石城对百姓竟然可以完全掌控，哪怕是乞丐都有如此向心力，这里的官府手段不弱啊！”

齐大夫不懂得官场的弯弯绕：“这样不是很好嘛，百姓信服，安居乐业。”

高老大人摇摇头：“没这么简单，若是朝廷可以完全掌控的官府，治下百姓如此安居乐业自是好事，但耀石城已经脱离朝廷掌控了。

虽说每年税收都会按时上缴，但是官员大都是当地提拔的，也是上一任官员直接任命便可，朝廷鞭长莫及，对当地官员掌控已经失效。

不然为何此次贤王会来此地监察？不过是要看看当地的百姓生活的如何，官府态度怎样，是否还能够放任其发展。”

齐大夫……“此行可有危险？”

“若是他们没有二心，此行自不会有危险，若他们有占地为王的意思，那便不好说了。”

“贤王可知道此行的危险？”

高老大人摇摇头“我们都希望可以和平解决，贤王手上有可以调动附近驻军的虎符，人身安全应是无虞，否则他也不会带着公主涉险。”

齐大夫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个丫头可不能出事。”

林音对于这些全然不知，正跟着竹香和梅枝从马车车帘那里向外张望。

梅枝自从出了京，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状态，活跃的像另外一个人，竹香对她很是宽容，林音也不是苛刻的，看着她叽叽喳喳的还挺喜庆。

“公主，这里的街道好像比京都都宽哎，而且这里也挺繁华的。”梅枝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竹香道：“现在明面上王爷和公主刚出京，我们在外面就不能再叫王爷公主了，还是改口叫少爷小姐吧。”

梅枝点头：“我记得了，竹香姐姐。”

林音没有管她俩之间的谈话，只是好奇的朝外张望，心中跟空空说道：“这里虽是边城，但感觉很奇怪。”

空空回道：“哪里奇怪？”

“地处边城，为防敌袭城墙建的高些无可厚非，但是这城内的主路宽度已超正常，这种繁华甚至连京都都被比了下去，是这里的官府治理的太好吗？”

空空道：“纵观史书，不论是盛世还是末世，最繁华的都只会是权力集中地，哪怕是最为富庶的江南也不敢逾制。

不过只是从主路与繁华程度来轻易判定还是过于武断，建议再看看，反正你们目前的行程是隐秘的，安全性应该还好。若是有危险，我会尽量护住你的。”

“你要如何护我？”林音好奇。

空空道：“这个冷兵器时代，若是在绝境之中，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可以用积分换取防护盾，伤不到你，但是会暴露我的存在，所以，见过的人都不能活，不是到绝境我不建议使用。”

林音点点头：“我觉得还是有自保之力更加靠谱。”

空空……“那你哪来的武力值？”

林音轻笑：“武力值是没有，可是我既然能制药，自是也能做毒，自古医毒不分家啊！”

空空反应过来，“我联系下古教授，让他帮忙找找有没有古医书中有毒方的记载。”

林音点头：“好，我手上的毒方只能伤人却不能要人命，还是太过仁善了些。”

不多时，林祁煜和小乞儿从樊记牙行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拎着一串钥匙跟在后面说着什么。

林祁煜到林音车边道：“音音，我们要去看院子，咱们车马太多，先暂时停留在牙行后院，有护卫看守不会有问题的。”

竹香找出一顶帷帽给林音戴好，主仆三人下了马车，高老大人和齐大夫也下了马车，牙行里有人出来引着驾车的护卫将马车牵进了后院。

几人随着牙行小厮步行去看院子，好在牙行帮忙找的都是在主路附近，步行也不算远。

连续看了三套院子才最终选中了一个三进的，选定这套院子的原由是有水井，其他两个宅院前院有水井，后院却没有，用水总是不太便捷。

选定的这套前后院都有水井，水质也不错，院中设计的也很合理，主人家很爱护，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的。

订好了院子，竹香便去牙行找到护卫，给他们指路，将马车赶过来停到后院的墙边，马车卸下，马儿牵到马厩中喂上了草料。

安置的事情一直交由竹香和梅枝负责，林音跟着林祁煜去了主院，待到府中没有外人了，林音方开口发问：

“哥哥，是不是耀石城有什么不妥？父皇派你来真的是监察吏政，推行策论的吗？”

林祁煜有些无奈：“若是地方安稳，自是推行策论、监察吏政的，若是不安稳，那就要武力镇压，防患未然。”

“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但是音音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置身于险境，你别看我们好像带的人不多，

但是明面上的我带着一队禁卫军，暗处的我们这还有一队禁卫军，总人数已超三百，即使有问题，护卫我们撑到周边驻军也是没问题的，只是……”

“只是不知道周边的驻军会不会有问题，对吗？”林音反问。

林祁煜点头：“我也不瞒你，西宁不安稳，人心思变，但是耀石城可能问题更大，虽然按时缴纳赋税，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父皇在边城安插的探子只有耀石城已经有几年没有消息传回了，父皇感觉不对，但是这边明面上没有问题，自是不好贸然派人前来查探，

此次策论一事正好有了借口，但是若只有我前来恐怕会让耀石城官员心生警惕，带上你，反而能降低他们的戒心。

明面上的监察队伍中有安排你的替身，在将此事查清之前，你只是商贾之家的嫡小姐，不是当朝十公主，你可记住了？”

林音心中有些慌乱：“那哥哥你呢？队伍中可有你的替身？”

林祁煜笑笑：“有是有，但我没打算用，很多时候我必须要出面的，到时候那个替身会代替我在这里保护你，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开手脚，知道吗？”

林音回到自己屋中时脑中思绪纷乱，心里很慌，“空空，怎么办，事情看来不容乐观。”

空空犹豫了一会儿：“音音，你慌乱也于事无补，不若趁着还有时间，尽可能制作些解毒丸和毒药防身，你哥哥身上也要有。”

林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对竹香道：“去将我们带来的药材清单给我找过来，我看看还要采买些什么。”

竹香也知道事情紧急，很快将清单找了出来。

林音开始研究药草配伍，不一会儿，书桌上便有了好几个药方。

林音将所知的可能用上的药方都默写了下来，挑挑拣拣，终于定下来四张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