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里的水是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二月天寒，井水也冷的彻骨，但水壶里的水全部洒到了冯小田的脚上，他却动也不敢动。

“你！”花娘子被冯哑巴的做法惹怒了。

“冯哑巴你可真是贱皮子啊，你前头那个婆娘勤快肯干，做事麻利，为你生了一儿一女，当初她死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发誓对她的儿女好，可后来呢？前头婆娘一死，你就这样对她的两个娃，你真不怕她死不瞑目，从坟地里钻出来报复你啊！”花娘子正直热情，看不下去，气急败坏的骂道。

可冯哑巴毫不在乎，翘着二郎腿，吃着花生米说道“我不怕，来就来吧。谁叫她自己命苦，死的早。”

说完见冯小田愣愣站着，骂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再装点水”

完全无视冯小田冻的发颤的脚。

其余的小孩们见状也纷纷上前推搡着冯小田。

“你个蠢的，快点，爹要喝热水，你磨磨唧唧做什么！”

冯小田被几个小孩推的东倒西歪，也不敢反抗，木然的拿着水壶去装水去了。

“冯哑巴，你以前也是个勤快人，怎么娶了王婆子之后变成这样！还有王婆子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虐待前头婆娘的娃？”花娘子对冯哑巴这模样很失望，忍不住问道。

冯哑巴瞥了一眼花娘子，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就喜欢王婆子那样的，聪明伶俐，会讲话，你们都说她懒奸滑，但她对我是掏心掏肺，我前天那个婆娘勤快却死板的不行，她两个娃也像她，木木的，不讨喜。

你看王婆子生的那几个，嘴巴甜，能说会道，又会看人眼色，多讨人喜欢！

我这么多娃，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不用你多管闲事。”

冯哑巴说完，也不再理花娘子，叫来王婆子的一个孩子过来吃花生米。

那孩子吃了一颗花生米，甜甜笑着说道“谢谢爹，爹对我最好了，长大我要好好孝敬爹。”

果然和王婆子一样，嘴甜的很。花娘子心里叹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冯哑巴娶了王婆子之后，人都不一样了，以前一棍子打不出闷屁，现在到噼里啪啦一顿说。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对了，你们今日来做什么？不会是来叫我好好对待冯小田的吧！”花生米吃饱了的冯哑巴才想起来问道。

花娘子本想脱口而出说“带走冯小田我们来养”。

却被桂花扯了扯袖子。

她愣了愣神，连忙闭上了嘴巴。

“来找你要钱！”桂花冷冷说道。

但这话却将瘫成烂泥的冯哑巴炸了起来。

“要钱，要什么钱，我何时欠过你的钱？”冯哑巴大声说道。

花娘子也不知情，不知道为何桂花改口。

难道冯哑巴欠桂花钱？

花娘子按住心里的纳闷，决定晚点问桂花是什么情况。

“女债夫偿，天经地义。你女儿冯大丫将我店铺里的一个瓷瓶碰坏了，她说她赚的银子都给你了，叫我找你要钱。”

桂花面无表情说着，那模样的确像个冷血催债的。

花娘子被桂花这一副撒谎不眨眼的本领惊呆了，每当桂花说一句话，花娘子就点头道“是，是，是”。

她实在不知道桂花接下来会说什么，万一说错了，戳穿了桂花的话怎么办。

“什么？这个不孝女，欠钱都追到老子头上了！就该打死！”冯哑巴嘴里恶狠狠骂着冯大丫后，又无赖的看着桂花和花娘子。

“我没钱，你们要钱去找程家要，我女儿在他家做事，打碎了东西，就该主家赔！”冯哑巴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冯哑巴果然够无赖！

桂花庆幸自己还好编了谎话，不然直接说出她们要接走冯小田的意图，不知道这冯哑巴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讹她们的银钱。

“你个冯哑巴，你真好意思啊，你女儿打碎的东西，你让她主子赔，你就不怕大丫因为这事惹怒了主子，被主子厌弃甚至打骂？那程家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主家！”花娘子看出来桂花大概想要做什么后，也开始附和说道。

“那我不管，谁叫她打坏了你们的东西，要是主子因此搓磨她，这就是她该受着的。”冯哑巴无所谓的说道。

花娘子已经被冯哑巴的无赖惊呆了，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反驳。

“我找了，程家不肯，程家说冯大丫不是她们家的奴婢，不过是她们家临时雇来的，出了这事，找她爸妈，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这钱还是得你赔”桂花的表情十分笃定但又冷漠。

看起来像是桂花真的去问了程家一般。

这桂花骗人的功夫也太厉害了吧！这谎话随口就能说出来，也是厉害。

花娘子暗暗点头。

“那就卖了！不签雇佣的，直接把冯大丫卖给程家！凑凑银子。那个碎瓷品多少银子？”

冯哑巴想到一个好主意，眼睛都发亮的说完。

“不贵，三十两银子！”

“什么？！三十两一个瓶子？你是不是讹我？”冯哑巴被桂花的报价吓得瞪圆了眼。

“我们开的可是当铺！当铺里收了那么多古董，一个古董花瓶开价三十两银，这么低，你还嫌贵？”花娘子解释说着。

“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冯大丫打碎的，你就去找她。”冯哑巴继续耍着无赖。

“哦，没事，我已经报官了，你不还我钱，我今天就让那些官差把你们抓进大牢里！”这一招还是桂花在之前那个赖掌柜身上学的，现在刚好能用上！

桂花现学现卖，威胁的技术让人看不出一点心虚。

花娘子越发佩服桂花了，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报官说出来，还真是厉害。

“你你你，这么点小事，你报官！乡里乡亲的，你啥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报官？”冯哑巴一听要报官，整个人都怕了。

当初，王婆子就是被官差带走后开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让冯哑巴更害怕官差了，听到桂花说报官，连连缓和语气。

“但桂花，叔叔是真没银子，不如这样，你看这屋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全部拉走，我一句话不说，这样行不？”

最后，桂花捏着冯小田和冯大丫的卖身契，牵着瘦弱的冯小田离开了小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