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机场。

两个女人向机场外走去，虽然穿着棉袄，但也难掩修长挺拔的身材。

“小秦怎么说？”刘晓丽看向一旁放下电话的女儿。

“他说让我等着，注意别去菜市场。”神仙姐姐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刘晓丽愣了下，看到女儿身材很快明白过来，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她的头：

“是不能去，你容易被抓起来。”

刘汐茜有意反驳，可看到妈妈比自己还纤细的身材，也只能憋了回去，赌气耍赖：

“人家骂你女儿，你还帮人家说话，以后他当伱儿子好了，刘阿姨！”

刘晓丽笑容更盛，轻轻揪住女儿的耳朵：

“好啊，我也不想有你这么胖的女儿。”

“我哪胖了？”

“你还不胖，你看看人家周惠敏那照片，多漂亮，微博都一百多万赞了吧？再看看你……”

刘晓丽顿了下，突然有些嫌弃：

“不仅胖，还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丑东西。”

刘汐茜瞪大眼睛：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茜茜最美，拍戏还看着我，不让男演员靠近我。”

“我现在后悔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看电脑傻笑，我都怕你砸手里。”

刘晓丽深深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感情没有，事业也不上心。

小秦这戏竟然连张导都去当摄影师，你也不说争取争取，混个女二也行啊，结果竟然只是去客串，你真是……真是要气死我！”

她捂着心口，感觉有些疼。

昨晚新闻直接就爆炸了。

“秦慕楚、张一谋”占领所有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

张一谋当摄影师！

在他们这辈人心中，虽然秦慕楚现在成绩斐然，但也只是年轻人。

而老谋子的地位是超然的。

能和张一谋合作那是不得了的，更何况还是张一谋当摄影师。

“妈～我这角色也不错，算是……女三。”

刘汐茜晃了晃刘晓丽的手。

她看过《情书》的剧本，如果把曾离和周惠敏的三个角色都算作女一，那除了李木枝妈妈外，女性角色就她这个戏份最多了。

说是女三也没错。

可刘晓丽却不想听女儿的胡扯。

谁家女三连剧本都没有，戏份是靠导演口述的。

这不就是龙套吗？

“别喊我妈，我没你这么个妈。”刘晓丽气得甩掉女儿挽着自己的手。

“嘿嘿～”

神仙姐姐笑出声，呲着个大牙花，作死搂住自己妈妈的肩膀：

“晓丽，乖，听话，不要生妈……啊！妈，你自己说的嘛，我错了！”

……

招待所的剧组会议室，演员还有剧组高层都在，气氛有些凝重。

扮演李木枝妈妈这个角色的崔老师发高烧来不了了。

也不是今天才发烧，前两天就有些感冒，可崔老师没在意，到昨晚爆发出来，一下子烧到三十九度多。

人都烧迷糊了，连夜被送到医院挂点滴，还是崔老师老公霍老师打秦慕楚告知的。

烧成这样肯定是拍不了戏了，更别说还是在哈尔滨这么冷得地方，万一出什么事了不值当。

本来这也没什么，调整一下拍摄计划，等崔老师病好了再进组就行。

毕竟李木枝妈妈的戏份也不多。

可关键这不多的戏份都是和李木枝爷爷在一起的，而赵本汕因为要排春晚，时间又很紧。

“换演员吧。”秦慕楚开口。

没办法，崔老师病好利索怎么也得半个月，赵本汕是肯定等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赵本汕。

他早就想说了，可却不能说出口。

这话只有秦慕楚来说，不仅因为他是导演，更因为牵扯到他老师。

要是自己来说，那就得罪人了。

“要不问问巩利有没有时间？”老谋子提议。

说起中年女演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巩利。

不过秦慕楚却摇摇头：

“昨晚我问巩利姐了，她现在在国外。”

昨晚霍老师打来电话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联系巩利。

要是平常，以巩利的咖位，像李木枝妈妈这种既不出彩，戏份又不多的角色肯定不会接。

但是救场的话，以大家的关系她肯定是愿意来的。

可巩利正在国外办理离婚手续、财产分割之类的，没个十天半个月弄不完，这就没办法了。

“那……张曼玉？”

听见巩利在国外，张一谋又推荐起别的人选。

秦慕楚听了后一笑。

老谋子想演员的思路倒是和他一样。

巩利之后他就联系了张漫玉。

主要因为中年女演员他就合作过这两人。

不过……

“漫玉姐在英国拍什么装置艺术作品。”

其实张漫玉倒是愿意抽个十天一星期回国帮他救场，不过他拒绝了。

“装置艺术作品”，这名字就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还是不打扰人家追求艺术了。

一听张漫玉也没时间，老谋子一时也想不起别的演员。

赵本汕见会议室陷入沉默，有点想开口的意思。

东北这地界推荐个演员他还是轻轻松松的。

之所以一直没说话，是怕让人感觉他往剧组塞赵家班的人。

由于《三枪》的原因，这段时间赵家班的名声可不好。

可眼下无人可用，那就不一样了。

正要说话时，秦慕楚开了口：

“放心吧，我有人选了。”

他昨晚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今早开这个会也不是为了让大家推荐演员，主要是把事情通知一下，再就是调整拍摄计划。

看向赵本汕：

“本汕叔，今天咱们先拍你和曾离聊‘树’的那场戏，没问题吧？”

被噎了下的赵本汕立刻调整过来，哈哈笑道：

“没问题，我都行。”

……

昨晚的大雪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在地上铺了不厚的一层，今早太阳一晒，暴露出满地的落叶。

“弄点柴火树枝来点着。”

秦慕楚对道具说了句，而后又转头对身旁的赵本汕以及曾离说道：

“一会儿本汕叔你就蹲在柴火这，用棍子挑火堆。曾离，你就坐在门边，靠着门框，很自然随意的，但不能躬着腿，不然会挡到本汕叔的镜头……”

这边秦慕楚在讲着戏，而另一边张一谋则在给摄影组讲机位如何布置。

原本的摄影组老大跟个小学生一样，真正做到了“俯身侧耳以请”。

“要注意把握距离，曾离的姿势是像个镜像翻转的L，她在镜头里大概占据这么多。”

老谋子用手指在摄影机的屏幕上划了个范围，

“那要想好看，本汕在这个镜头里，要正好占据这么大，因为这里还有棵枫树树苗，他俩不能显得拥挤。”

秦慕楚这边给演员讲完戏，老谋子那边也差不多布置好机位了。

他看了下，和他想象得构图镜头几乎一样，完全不用改动。

上次这么舒畅有效率的感觉还是在拍《盗梦》老谋子来剧组帮忙的时候。

就一个字，爽！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

他走到监视器前拿起对讲机，《情书》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

另一边，招待所门前停下一辆车。

“这环境还不错嘛。”

刘晓丽从车上走下，看着装修得很精致的招待所，有些意外。

得知是在乡下拍戏，她以为条件会很艰苦呢。

“本汕老师帮忙的，他在当地面子可大了。”

司机从后备箱把两人的行李拿出来，东西也不多，就两个箱子，还是挺空的那种。

“好冷啊。”

刘汐茜也从车上下来，被一阵冷风吹得抓紧了领口，跺了跺脚。

在这种天气下，三人也没在外面久留，在司机指引下所到安排好的房间。

“活过来了。”

刘汐茜在司机走后，立刻躺到床上，双手双脚不停划拉。

“赶紧多穿几件衣服走了，司机还等着呢。”

刘晓丽拍了拍女儿，给自己加了一件毛衣和厚裤子。

纤细挺拔的身材逐渐变成了上下一边粗的柱子。

“不想出去了，太冷啦。”

刘汐茜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顺手还把被子裹到身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闭上眼睛就要入睡。

但下一秒就被刘晓丽狠狠地抽在屁股上。

“赶紧的！”

刘汐茜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

……

“卡。”

秦慕楚从监视器前走出，叫停了表演。

“怎么了？”

张一谋也从摄像机前抬起头。

他刚刚看到的画面，还是挺完美的，无论是演员的表演，还是光线色彩。

“就是突然有了个想法。”

秦慕楚走到赵本汕身前的火堆旁，火还在烧着。

蹲下挑了挑火堆，又看了看周围潮湿的叶子，喊来道具简单交代几句，而后又和赵本汕说了什么，这才回到监视器前。

老谋子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拍戏时突然有想法很正常，这些想法也不一定能用到正片中，还是得等拍完看效果。

“好，准备，再来一条。”

秦慕楚对着对讲机说道。

很快再次开拍。

曾离、枫树苗、火堆，赵本汕。

还是同样的台词，同样的表演。

好像和上一条没什么变化。

一直到：

“我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跟我同名同姓，是个男生。”

曽离测过头看着火堆旁的赵本汕。

“然后呢？”

赵本汕回了句。

同时挑动着火堆，拿起柴火想往里面添加。

“没有了。”

曾离随口说了句，然后低头继续看向手中的信件。

这时，火堆恰好熄灭了。

赵本汕见火堆熄灭，原本准备添加进去的柴火只好又放回原处，问了句：

“是你的初恋吗？”

“根本没那回事，有这么一个人，仅此而已。”

熄灭的火堆升起长长的白烟，在飘向高空时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摄像机后的张一谋看着这一幕愣了下。

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看向秦慕楚，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容。

很少能看见秦慕楚这么笑。

答案很明显了。

拍得这么细，想拿奖啊？

老谋子在心中感叹一声，可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电影也有他的一份。

而这种把电影不断往完美方向设计的感觉，他真的是久违了……

“OK，这条过了。”

秦慕楚反复观看几遍刚刚的那场戏，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看向旁边看着监视器的老谋子，笑道：

“哈哈，运气真好，我原本以为这段戏得拍好几遍。”

他相信老谋子看懂了他的设计。

老谋子理解地点点头。

火堆的熄灭时间可不好控制，要刚刚好在说到“没有了”时熄灭，慢了快了都不行，一般都要试好几次才能把握大概时间，一次成功的几率确实很小。

两人如同猜谜语一般的交流让周围人都一头雾水。

刚刚这场戏，和之前拍的有什么不同吗？

“秦导，刘小姐和她妈妈到了。”

马德标过来说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

“离姐！惠敏姐！”

……

化妆间。

“离姐，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刘汐茜摸着周惠敏的戏服，虽然也是冬天穿得厚衣服，但相比于哈尔滨零下20多度的天气，还是有些单薄了。

“我贴了东西，不冷的。”

曾离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暖宝宝，

“贴了十几个，还有点热。”

“哦，我以为某人丧心病狂，虐待演员。”神仙姐姐目光斜瞄。

点谁呢？

“到你拍戏的时候不许贴。”

秦慕楚淡淡说道，然后又补充一句：

“对了，你拍的是夏天戏，穿得夏季校服，白衬衫加长裙。”

“什么？”

刘汐茜瞪大眼睛。

这要冻死神仙姐姐吗？

“没事，你这么胖，脂肪能扛得住。”

秦慕楚上下打量一下刘汐茜。

这妞儿也不知道是又长胖了，还是穿得衣服多显得，看起来像是个椭圆。

推开张牙舞爪的刘汐茜，摇摇头离开化妆间，找到正在和老谋子、赵本汕说话的刘晓丽。

她眼角也有些许皱纹，但不论是皮肤还是状态，都像是四十出头一般。

对比老谋子和赵本汕饱经沧桑、写满故事的脸，她和两人站一起就像是两代人，谁能想象他们都是五零后。

这让秦慕楚更加满意了，满面笑容地走向刘晓丽：

“刘阿姨，有个事想请您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