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大楼露天楼顶的那一刹那，众人立刻置身于阳光和强风之中，上面的蓝天似乎比平时看到的清澈了许多。

这座大楼因为采用了纳米材料，不需要考虑建筑学问题，所以有整整上千米高，站在上面足以俯瞰整个凡尔纳岛。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波人，楼顶上已经有一小群人在等着，水娃惊奇的发现这些人都是他的蜘蛛人工友。

“现在，我们就请大家体验一下这位先生的工作。”

在萨伊说完后，那些蜘蛛人便给三大舰队和航天机构的高层们扎上安全带，让他们站在蜘蛛人用的吊板上。

随后那些人发出了惊恐的惊叫声，因为吊板下降到了距楼顶边缘五六米处便不动了，而是悬停在了半空中。

“你个傻X，干......赶紧把我们拉上去！”美洲舰队司令指着清洁公司的经理，用不熟练的中文破口大骂道。

当后者正要吩咐蜘蛛人把这些大人物拉上来的时候，萨伊阻止了经理，而是探着头对下面的人说道：“你们每人必须擦完一块玻璃才能上来。”

当然那些人不可能擦玻璃，他们能做的只是死抓着安全带或吊板的绳索一动不敢动，根本不可能松开一只手去拿起放在吊板上的刷子，或打开清洁剂桶的盖子。

在日常工作当中，他们每天都在图纸或文件上，与几万公里高度的设备打交道，但在这亲身体验中，数千米的高度已经令他们魂飞天外了。

水娃也看了看下面，唯一的例外是亚洲舰队的参谋长，只有他镇定自若的在擦玻璃，令他吃惊的是此人的水平。

他两只手都在干活，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来稳定自己，但是他的吊板却在贴着墙面一动不动，这在蜘蛛人当中也算是老手水平的了。

不过当水娃认出此人是危机纪元前神舟飞船上的宇航员后，便对眼前所见也就不奇怪了。

“元帅，请坦率的告诉我，眼前的清洁工作和太空零重力环境清洁作业的差距大吗？”萨伊对他问道。

“仅从体力和技巧上来说，相差不是很多。”亚洲舰队参谋长抬头对萨伊道：“如今上太空的成本和身体素质要求近乎为零，普通人完全可以去太空从事很多工作。”

“就比如说太空电梯里的货运运输工作，只不过是在失重环境下推着箱子，靠超导腰带自动前进而已，我们却让有博士学历的商业宇航员从事这种重复性工作。”

（推箱子那段详见动画第九集，跟太空滑梯一样蠢）

“是的。”萨伊接过话茬道：“高空清理工作也是同理，就比如说太空建筑清理工作和高空清理，在人体工程学和所需心理素质上其实是异曲同工的。”

“在清理太空建筑遇到的事故，可能是宇航员错误飘移，工具或材料丢失或生命维持系统失灵。”

“而清理高空建筑所遭遇的事故，则可能是撞碎玻璃、工具或清洁剂跌落或安全带断裂滑脱。”

“这使我想起了一个华国的故事，卖油人把油通过一个铜钱的方孔倒进油壶中，所需的技巧与将军把箭射中靶心同样高超，差异只在于他们的身份。”亚洲舰队参谋长赞同道。

让萨伊感到兴奋的是，此人的逻辑条例十分清晰，算是为数不多基本没有答辩化的人了。

看来哪怕在答辩的三体宇宙，也有正常人。

于是萨伊便接着往下说：“没错，我们都知道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库克上校发现了大洋洲。”

“但美洲和澳大利亚都是由普通劳动人民开发的，这些开拓者在当时的欧洲，处于社会的最下层。”

“太空开发也是一样，在我的计划当中，地球和月球的近地空间将会成为地月经济圈的中心，那些太空城会是未来的伦敦，纽约，新加坡和香港。”

“这也意味着航天事业的探险时代已经结束，它不再只是由少数科学家和工程师从事的工作，让普通人大规模进入太空，是太空开发产业化的第一步！”

“您说的对，但是能不能把我们先弄上去啊？！”下面的人哀嚎道。

在回去的电梯上，清洁公司经理凑到萨伊的耳边道：“当然，当着水娃和我这些小弟兄的面，您不好把关键之处挑明。”

“什么关键之处？”

“省钱呀。”那个清洁公司经理道：“在商业宇航中，正规宇航员的年薪都在百万以上，我这些小伙子们每年就可以给你们省几千万。”

“就像我的公司最喜欢雇佣印度人，因为他们的一年的薪酬只要2万元就够了，您雇佣普通人而不是宇航员也是这个道理吧？”

“您认为几千万对于我来讲很多吗？”萨伊对着清洁公司清理神秘一笑道：“不是省清洁费的问题，我这次是故意把清洁工的文化程度标准压到最低的。”

“这个先例只要一开，其它在近地空间的岗位我都可以让普通本科毕业生来填充了，说到这个，您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太空工作吗？”

“多少？”清洁公司经理好奇道。

“六万人，月球基地和月球矿场就有三万多人，还有太空电梯和太空船坞的两万多人，再算上货运飞船的几千名船员，这样光是一年的人工费就有七八百亿了。”

“要是用普通人来补充，这省下的不是几千万，而是几百亿，这的确没办法，就像你说的，PDC真的没剩太多钱了。”萨伊耸了耸肩道。

“彼此彼此。”经理对萨伊道：“我记得在冷战苏美太空竞赛的时候，航天探索是一项多么浪漫的事业啊，没想到现在居然跟我这种开公司的一样俗气了。”

“纯理想主义很难支撑下去，而俗气往往也意味着大众化，也只有俗气的东西才能普及到普通人当中。”萨伊道。

“是啊，追逐经济利益是人的本能。”

“不过不管怎么样先生，我给他们的工资怎么说也是你的好几倍！”看着走远的人们，萨伊又回头对经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