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出狱

两年后。

我走出那扇厚重的大门，看着头顶的天空。天空阴沉，有大片的雨云，要下雨了。风轻轻吹来，我闻到风中泥土的清香。我闭眼，展开双臂，两年了。两年来有多少企业倒闭，有多少工人下岗，有多少人恋爱，有多少人离婚，有多少人出生，有多少人死去。两年不过历史沧海一粟，对我却是沉重漫长的不堪回首的回忆。

两年前我被检察机关以过失致人死亡罪提起公诉，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后因在狱中表现积极减为2年。

两年的监狱生涯磨练，使我的性格更加阴冷，出手更加毒辣，身体更加强壮，为人更加世故。

我看了看身后的高墙。然后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这是烟江城效，周围是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麦苗在一片肃杀中显得格格不入。一条笔直的、平坦的公路通向远方。我走在路上，把背包朝沟里一扔。包里是我换洗的衣物，两年来他们一直跟随着我，我本是个恋旧的人，但现在却毫不犹豫将其抛弃。我要将以前的一切束缚统统抛掉，涅槃重生。

路上，我拦了一辆往城里走的客车。进了城，我先理了发，去地滩买了廉价的衣服，去澡堂里子泡了个澡，出来后，里外一身新，通体舒泰。去羊肉馆吃了两大碗羊肉汤，吃得痛快淋漓，浑身是汗。出来后，我买了几束鲜花，打车出了公墓。在小妖的墓地上献上花。斯人已去，音容犹存。我长时间矗立，心中感怀。雨终于还是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我的头发，浸润着大地万物。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再次回到城里已经傍晚。我站在小吃一条街的街头，看着这个噪杂的世界。我形单影只，孤身一人。现实是我必须找到一份工作，一个住所，安顿下来。继续生活。继续报仇。小妖的仇还没有报完。

我在监狱里遇到了那个踢我烤地瓜炉子的细高个。那细高个犯了事也被抓进来，和我一个寝室，相处时间一长，我们熟悉起来，他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大骂张轩不是东西，拍着胸脯说我犯了事能救出来，结果呢，替他卖命，被抓进来，连个音信也没有，现在判了11年的刑期，这得熬到什么时候。他说是张轩让我们找你的麻烦，他是一个极其阴险的人，看面上看外表英俊阳光，其实内心阴暗无比。他见不得任何男人接近苏小夕，他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一开始的君子姿态不过是一种一时兴起的游戏。凭借着家庭庞大的资产，他组建了一只半黑社会性质的组织，他隐藏得很深。而孙春亮之所以能找到小妖，完全是因为苏婉的通风报信。苏小夕在苏婉面前哭诉，使得苏婉知道我的情况，马上联系到了孙春亮。她这是对我当年负她的报复。

如果说孙春亮是直接的凶手的话，那么，张轩、苏婉就是帮凶，他们一样的可恨，可恶，可杀！张轩、苏婉他们两个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看见一家饭馆的玻璃门上贴着一个招聘的广告，走进去。

“吃饭么？”一个中午妇女问。她个头不高，身体丰满，面容姣好，长得有几分姿色，扎了一个马尾辫子。她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在她的眼角刻出几道皱纹。

我摇摇头：“我是来找工作的。服务员或是杂活都行。”她的热情马上化为失望，淡淡地说了声哦。她说她是老板娘，问了些我的个人情况。又要我的身份证看了看。讲好了条件。一个月试用期，

工资1200，正式工一个月1700。

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慢慢熟悉了这里的人。这家餐馆人不多，就五个。主厨是老杨。东北人，个不高，眼睛大，皮肤黑，长得有点像印度人。我问他是不是混血，乐得他哈大笑。还有一个年轻人，姓耿，外号是耿三刀。还是个学徒，跟着老杨学手艺，沉默少言，没事时拿个萝卜练刀功，很喜欢小雪。小雪是个女服务员，长得很白，模样一般，但一白遮百丑，所以某种角度下还是很好看的。小眼睛一笑就眯成一条线，扎一个短短的马尾辫子，人比较现实。还有个干杂活瘦高个中年人，叫老罗。其实他不姓罗，只是他秃顶，长得像罗家英，就是《大话西游》里演唐僧的那个。他又很罗嗦，和那唐僧有得一比。所以大家就管他叫老罗。还有一个干杂活的宋婶。

此外，就是相当抠门吝啬的老板娘，趾高气昂不拿正眼看我们的却饱受没有经济大权折磨倒插门过来的老板。

宿舍在饭店后院，那是一个极狭窄的地方，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有两张铁床，上下铺，我、老杨、耿三刀、老罗住里面。小雪住隔壁。晚上，他们天南海北的聊，我说话不多，偶尔问起我，我撒个谎，其实他们说得何尝就是真话？在外面混的，有几人说真话？人人都带个面具，虚情假意。

上午十点左右，门外停了一辆面包车，下来四五个人，为首是一个胖子。长得很高大，戴个墨镜。和韩国那个“鸟叔”差不多，只不过高点。老板娘一看他来了，脸瞬间煞白。满脸堆笑走过去：“大三兄弟来了。”

胖子冷哼一声道：“你找几个人，出去搬一下面和油，动作麻溜点，我们还有好几家没送。”

老板娘赶紧指挥我们几个男的出去，从面包车上搬下油和面。

“一共是1700。”胖子说。

老板娘赶紧把钱递过去，胖子点了点。心满意足走了。等他们走远，老板娘狠狠吐了一口呸。

我不明就理，私下问老杨怎么回事。老杨说，这几个人是**，厉害着呢，他们是“云帮”的人，你别招惹他们。他们的头叫王金龙，建了个什么“大洋餐饮服务有限公司”，还建了一个面粉厂，说是给周边的饭馆们提供面料和原辅材料配送服务，其实就是强卖强卖。他们卖的面粉价格比超市的贵三倍，你不买还不行，看对门那家，门玻璃碎了的那家，就是因为没买他们的面粉让人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