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云想没能回家。她在学校和留守儿童一起过年。

程澈也是。虽然是本地人，但每到春节，任务都是最重的。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出去巡逻。

云想在包饺子的时候，程澈在出任务。

云想在和小朋友做游戏的时候，程澈回到队里休息。

云想准备吃饭的时候，程澈又要巡逻了。

除夕夜当晚，云想看着教室里因为有一顿饺子吃就满脸开心的小朋友们，心里格外心疼他们。

教室里挂着气球，黑板上有学生们亲手写的新年愿望。

他们穿上了捐赠者寄来的新衣服，拿到了新的文具。

“等会儿吃完饭去外面，有惊喜给你们哦。”云想扬起嘴角，眼底都是温柔。

小朋友们眼睛黑亮亮的，他们直直地看着云想，小心翼翼却不敢问是什么惊喜。

十点钟，村子里已经很寂静了，一点新年的气氛都没有。少有一家挂了两个灯笼，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学校的小操场上，万来小声问云想，“云老师，是什么惊喜呀？”

“嘘……”

云想示意大家安静。

三秒后，一道光亮划破漆黑的夜空，砰——的一声，烟花炸开。

小朋友们纷纷抬起头，在看到烟花的那一刻，纷纷叫道：“哇！”

“哇，是烟花！”

他们的眼睛被烟花点亮，脸上布满了震惊和新奇。他们蹦蹦跳跳，伸手去抓烟花，嘴里大叫着：“好漂亮呀，好漂亮。”

年纪小的孩子甚至因为从未见过烟花，害怕地躲在教室门口，偷偷往外望。

林老师将她抱出来，耐心解释这是什么。

云想望着他们，他们越是笑得开心，她鼻尖越是觉得心酸。

云想抬起头，望向天空。

手机忽然响了。

云想拿起手机，是程澈打来的视频。

云想摁了接听，手机里映出程澈的脸。

云想没给他看自己，而是镜头翻转，对准了天空中的烟花。

程澈在烟花的喧闹声中，听到云想说：“谢谢程澈哥哥为孩子们买的烟花。”

程澈扬起嘴角，望着手机里的烟花，心底温柔，“希望孩子们喜欢，你也喜欢。”

“孩子们喜欢，我也很喜欢！”云想回应他的话。

云想将手机镜头翻转回来，冲着手机那头大声说道：“程澈，新年快乐！”

她生怕他听不到，便在手机那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喊着：“程澈！新年快乐！”

“程澈！”她大声叫他的名字，任由天空中烟花绚烂。

程澈笑着看镜头里只露出半边脸的云想，她太炙热，炙热的像是要从手机里冲出来一般。

她反复叫他的名字，每一句里都充满了喜欢和思念。

程澈温柔回应，“嗯，新年快乐。”

他声音有些哑，甚至带着疲倦，却还是不停回应：“新年快乐，云想。”

云想看着镜头，她的脸时而明亮时而昏暗。她看着视频里的程澈，眼眸泛红。仿佛是在和内心作斗争，最后吐出一句：“程澈，我好想你。”

程澈抿唇，听到她的这句话，心一下子便被提了起来。

云想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最怕听到云想说想自己。

因为他没办法去见她。

也最怕云想说受委屈，他只能倾听，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那怎么办呢，找个机会去看看你吧。”程澈只能笑着，试图逗她开开心。

云想撇撇嘴，委屈地说：“程澈，上次你给我买的树莓蛋糕都化了。”

程澈笑，“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让它化了。”

“程澈。”云想叫他的名字。

他点头，眼神温柔，充满爱意，“在呢，宝宝。”

云想看着他，所有的话都被咽到了肚子里，最后只剩下一句：“新年快乐。”

程澈点头，唯一一次没有应声。

视频挂断了，云想站在操场站了好久。

林老师将孩子们都带去睡了，出来的时候发现云想在操场上发呆。

“想家啦？”林老师问。

云想摇摇头，“没有啦。”

林老师微微笑，什么都没说，而是陪着云想吹了会儿风。夜深人静，安静的陪伴最是让人温暖。

……

溪水流动，万物复苏。很快，便又是一年夏天。

云想正在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听到林老师说：“刚接到通知，消防安全要落实到每个村部。这几天，我们这儿会有人来给村民还有孩子们科普消防安全知识。”

云想抬头，嗯？

“呀，是哪个消防？会不会是想想的男朋友啊？”小李老师眼底带笑，打趣起来。

云想摇头，笑着回答：“应该不是。程澈那家伙最耐不住性子了，如果有机会来我这里，肯定好早就告诉我了。”

“这样吗？那太可惜了，如果是他的话，你们还能见一面。”

云想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午休的时候。云想给程澈发了消息。

云想：你知道是哪个支队来阿尼村吗？

程澈：不清楚。

云想撇嘴：程澈，你最近怎么回事，回复消息态度十分冷漠。

程澈：哪有！

云想：就有，哼，不理你了。

程澈：没有！老婆，我错了！

程澈：老婆！老婆！

云想不理他。

程澈便继续发语音条叫她：“老婆，回我回我！”

云想眼底写满嫌弃，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的消息一条一条来。

急死程澈了。

某个支队里，一群人看着平时威风凛凛的队长蹲在角落里，低头对着墙壁不停重复一句话，“老婆，我错了。”

队友：“拍下来！”

程澈立刻转头，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哄媳妇儿啊！”

一群人哽住，默默转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知刚出了训练室，便又转身趴在了门框上。

程澈果然又委屈巴巴地在发语音了……大家纷纷笑出声。

云想又哪里知道，某个家伙每次怂巴巴的时候，后面都有一群队友看他热闹着呢。

程澈老婆奴这件事儿，整个支队都传遍了。

叮——

程澈的手机忽然响了。

程枭发来了一个名单。

程澈立刻打开文档，随后扬起嘴角，发了个“抱拳”的表情给程枭。

程枭：嗯。

程澈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冷漠。

很快，便听到大队长说：“开会了。”

……

消防科普日。

云想和林老师她们早早便做了大扫除，把自己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山岭的树木翠绿，学校被森林环绕着，小溪流水的声音悦耳。虽然已是八月，但并不燥热，很清爽，这就是在深山里的好处。

云想穿着白色T恤，下身是牛仔裤，绑了一个马尾。正在操场和程澈打电话。

“你知道今天是哪个队的人去做消防知识科普吗？”程澈问她。

云想背对着大门，正帮同学们晒被子，“没说，等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程澈，会不会有你的同学哦？”云想笑了一声，还在忙里偷闲开程澈的玩笑。

程澈：“不晓得诶。”

云想点点头，“那好吧。”

程澈那边安静了几秒。云想忽然听到了狗狗的叫声，她往后看了一眼。大门开着，却没有人要进来的意思。

刚才那个狗狗的叫声好耳熟啊。不像是村里的小土狗，反倒是像罐头。

云想正失神，手机里再次传来程澈的声音，“你想我没有？”

云想撇撇嘴，“不想。”

程澈：“啧，无情。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云想挑眉，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去年三月份来的阿尼村，现在是八月份，那就是一年零五个月嘛。”

“所以你都不想见我吗？”程澈嗓音懒懒的。

云想垂眸，不禁有些低落，“程澈。我说想见你，就能见到吗？”

“你可以试试。”程澈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

云想攥紧了手机。

她确实很想程澈。想抱抱他，想亲亲他，想亲口和他说，谢谢他支持她的梦想，谢谢他一直等自己。

“嗯？”程澈的声音越发的沉了。

云想抬头，嘟囔着，“程澈，我想见你。”

“什么？”程澈故意打趣。

“我说，我想见你啦。你这家伙怎么耳朵还——”她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

手机那头便传来程澈温柔的声音，“想想，回头。”

云想一顿，“什么？”

云想顺手拍了一下被子，一转身，就看到了正笔直地站在操场中央的男人。

云想的瞳孔慢慢瞪圆，手还僵在空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他身着深蓝色体训服，头发长了些，皮肤颜色看起来更加健康了。他凝视着她，深色的衣服衬得他分外清冽，目光更是沉静。

云想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到了乖顺地坐在地上望着自己的罐头。

怪不得她听到了熟悉的狗狗叫声，真的是罐头。

而他的右手中，拎着她最喜欢的树莓蛋糕。

盛夏和程澈与她撞了个满怀，她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盛夏。少年骑着自行车穿过小巷，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云想紧紧咬着下唇。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程澈微微弯腰放下手中的树莓蛋糕，随后朝她敬礼。他说：“你好，沈城消防支队程澈，向你报到。”

“程澈啊……”她的唇动了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程澈望着她，眼尾慢慢泛红。他缓缓放下敬礼的手，随后朝她张开双臂，“自己过来抱。”

云想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朝着程澈走去，一把抱住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程澈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云想身体的温度。

云想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程澈的心脏像是被狙了一枪，疼得厉害。

他眉头紧锁着，呼吸越发沉重，是罐头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程澈垂头，他弯下腰，将云想紧紧地抱在怀中。

她瘦了，抱在怀里好小一只。

“想想，我和我的狗，都很想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呼吸洒在她的脖颈，让云想的心都跟着一颤。

那一瞬间，世界都变得无声。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程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