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来到了旧金山郊外科波拉的家里。

科波拉在已经还完抵押贷款的大房子里特意自己下厨，整治了一桌菜，招待罗纳德吃饭。

他之前拍摄的“棉花俱乐部”，高达5000万的预算，显然坑了不少钱给自己的“西洋镜”公司，虽然害惨了女主角戴安和男主角李察·基尔，但是总算把前面两部“现代启示录”，和“旧爱新欢”导致的巨额高息贷款给还上了大部分。

罗纳德向科波拉的夫人埃莉诺问好，并且把剧本递给了科波拉。几人喝了科波拉酒庄的红酒，配上各种意大利肉食，吃得很欢快。

“啊哈，果然你也不是一个只想拍商业性高概念电影的导演，罗纳德。我听说纽约的宝琳·卡尔找了你，很好，很好。你的第一部电影是多么才华横溢啊，只是之后进入了好莱坞的创作模式，好在这次伱终于回归了正途。”

“这话怎么说的？为什么你一看封面就知道这么多？”罗纳德很惊奇，之前自己没有给科波拉说过“月色撩人”的剧情啊。

“你看这个剧本，封面上这么多咖啡印子，一看就知道在七大制片厂转了好几圈了。”科波拉指着剧本封面上的咖啡红酒等等造成的痕迹对罗纳德说道。

“这种剧本一定是各制片厂都有人很喜欢，但是不符合现在的商业宣发潮流，所以才会既被反复的读，又没有结果。要不是你看到的话，估计就会沉默在那家公司的剧本库里了。”

科波拉用手指捻开了剧本，快速的翻看。导演都有一手速读的本事，科波拉看得很快。十几分钟以后，他就知道，这是一部百老汇戏剧风格的电影，和黑帮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

现在的纽约五大意大利家族，都被那位检察官鲁迪追得很紧。每个家族都有高层被捕，并提起公诉。眼看他们的权势越来越小，科波拉很快就不用有什么意大利裔的剧本都要通知他们的必要了。

“你觉得这部剧本怎么样？我对它很有创作的欲望，全身都充满了冲动的样子。”罗纳德吃了一个肉丸，他感觉找回了一点当初拍处女作的激情。

科波拉喝了一口酒，吃了一片萨拉米香肠，“嗯，你这是浪漫喜剧，我没什么意见。”

科波拉拍的浪漫喜剧“旧爱新欢”扑到了家，为此抵押了这座大房子，和夫人埃莉诺弄得很不愉快。加上那段时间他还有了新欢，和相濡以沫的夫人矛盾闹大了，差点离婚。之后他就不碰这种题材了。

“其实这次来，我想向你当面请教。我在签约发行商的时候碰到了一点问题。好几家制片厂都口头答应，但是都拖着不签合约。我知道他们对这部电影是否能够卖座心存疑虑，但是我已经拍了两部超级大卖的电影了，按说是不是能够任性一下？”

“这话不能让制片人听见，罗纳德。嘘……”科波拉哈哈大笑。

“其实我们牵头项目的时候，和那些在旧金山码头停船的工人差不多。

他们靠岸的时候，就会把一个细细的绳子，绑在一个很小的铁球上扔上岸，然后岸上的工人就会捡起铁球，不停的往上拉。

然后是粗一点的绳子，然后又是更粗一点的绳子，最后是和你手腕差不多粗的缆绳。

要是你一开始就扔粗缆绳，那是扔不上岸的。”

“这不就是坑蒙拐骗的意思吗？”罗纳德暗自吐槽。

“那我怎么才能把绳子扔到七大制片厂能接到的地方呢？”

“咯咯……”科波拉显得很高兴，“你还是和我们意大利裔电影人接触的少了，好莱坞对意大利裔的刻板印象就是喜欢说大话，不管实际上处在什么位置，我们总是显露出一副你是来求我的，我有很多选择的样子。

这不是我们的自大，而是有好处的。这叫做老板心态，你可以试试。我当年在拍教父的时候，就是这样。有几个人想换掉我的的导演位置，我就过去先把他们开除了。

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我有没有开除他们的权限，但是我就是做了，而且后来的样片结果不错，所以他们也就认可了。”

“嘿嘿……”罗纳德心中明白了，不就是吹牛嘛？

这些七大制片厂也是竞争关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和对方的高管合盘托出，只要自己胆子大，就能利用一条缝隙砍进去，到时候他们见到自己胸有成竹的样子，怕不是要反过来求自己。

想了想自己的行事风格，罗纳德大概有了想法，当然也不能完全照抄科波拉的的做法，要符合自己一贯的态度。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罗纳德放开身心，开始大嚼科波拉做的美食，不停地称赞意大利食物的美味，倒把科波拉的夫人哄得很开心。

“所以你在教父以后，自己独立做西洋镜制片公司的时候，也是用这一套方法和好莱坞周旋的吗？”

酒过三巡，罗纳德开始恭维起科波拉的导演水平。

科波拉被这位新晋的票房赢家，哄得也很开心，说了些当年的往事。

“其实当时乔治·卢卡斯在西洋镜的时候，他的那部‘美国西洋镜’，曾经被发行商环球要求剪辑。那个高层什么也不懂，只是要通过删减几个镜头，来显示他的权力。

当时乔治非常不高兴，我看他这么难受，也觉得环球很不尊重我的员工。我当时就把支票簿拿了出来，签了一张六十万美元的制片，要从环球手里买回乔治的版权。

环球看我这么坚决，就开始打圆场，最后同意减少消减的镜头。我也说服了乔治，修改了几处无关紧要的地方。

哎，现在看来，这是我经营西洋镜影业最大的一次失误。我不应该收回支票，而应该坚持把拷贝版权买下来。美国风情画最后在北美卖了一亿多票房，那可是一九七三年。”

“对了，你这部新片，男主角和你同名叫罗尼，是你特意改得吗？”科波拉说起了罗纳德的新片。

“不是，原作者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这个作者一定是意大利裔，把我们的生活写的非常好。我打赌整部剧本里有超过一半的场景，都是在厨房里拍的，我们意大利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甜蜜的，沮丧的，也许其他人觉得无关紧要的，对我们意大利人都是天大的事情，都要在厨房里解决。

我们意大利有句谚语，餐桌就是上帝。”

罗纳德笑笑，没有说破编剧是个爱尔兰裔的事情，“这到是，我很喜欢这些围在餐桌周围吃饭的戏。不过对选角是个考验，也许我要多找一些戏剧演员，他们比较习惯这种场景的戏。”

“罗尼这个角色，你打算找谁？”科波拉问起来，“要有很强的爆发力，不容易找，而且很多剧情都是他这里推动的。”

“这个角色的内心非常痛苦，所以我打算找个内心充满痛苦的演员。”

罗纳德看向科波拉，“尼克最近有没有接新戏？”

“哦，哈哈哈……他拍完佩姬苏要出嫁就没有接新戏。”

科波拉见罗纳德很上道的，听出了自己的言下之意，要找尼克·凯奇试镜。非常高兴，罗纳德对这种意大利裔互相帮助的文化很尊重，真是一个好小伙子。只是有点可惜就不是意大利裔，不过这不算什么，只要娶一个意大利姑娘，就能算是意大利裔的导演接班人了。

尼古拉斯·凯奇这个侄子，虽然换了艺名不叫科波拉了，但是毕竟是自己大哥的儿子。他在拍摄佩姬苏的时候，想法太多，和女主角凯瑟琳·特纳有很深的矛盾。

凯奇坚持要用一种沙哑，吐字不清的嗓音来演绎女主角佩姬苏的老公。凯瑟琳·特纳无法接受和一个说话含混不清的人演对手戏，差点联系制片人，中途把凯奇换了。

多亏科波拉从中斡旋，才没有换角，勉强拍完了。

成片出来以后，凯奇和凯瑟琳·特纳的对手戏，在银幕上根本看不出化学反应，两人一点也没有高中情侣的甜蜜，和中年夫妻的亲情，倒是离婚夫妻的互相嫌弃就很真实。

这么看，当时凯奇的选择还是错误的。就算你对角色的理解无误，但是破坏了电影里最重要的男女主角之间的化学反应，这就得不偿失。

这让凯奇很受伤，心情一直不好，倒是和罗纳德要找的那种内心痛苦的演员有点合拍。

“我今天太高兴了。你有空也要来看我的佩姬苏要出嫁的首映……”

科波拉喝多了红酒，说了一会儿，开始打起盹来。

罗纳德见他累得很，就问他夫人埃莉诺，“弗朗西斯现在很忙吗？新片拍完了？”

“是的，他的新片‘石头花园’，刚刚在华盛顿特区的阿灵顿国家公墓拍完外景。再加上前一段忙着修改‘佩姬苏要出嫁’的拷贝，这段时间他很累。

不过我很高兴，弗朗西斯终于把房子的贷款还了。这还是教父第一部上映以后，我们买的房子，这里有我们一家的甜蜜回忆，我可不希望银行收走他。”

“我想不会了，弗朗西斯已经找回了他的天才气，大家都说他在压力下的发挥最好。你不用太担心的。”

……

回到了好莱坞，罗纳德找来了尼西塔，两人一起去见派拉蒙的总裁塔宁。

“内德，我这部电影很多制片厂都在争抢。我们合作一向愉快，所以我给你多一点时间，两周吧。你考虑一下，两周以后你还没有定论，我就和别人签约了。”

罗纳德把演练很久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你搞定女主角了？雪儿答应了？”内德·塔宁很紧张，连忙问女主角的进度。

“还没有，我也不一定非用她不可，萨莉·菲尔德，芭芭拉·赫希，戴安·基顿那里我都送了剧本过去。谁合适谁来，我不设限制。”

“两周哎？两周？好，我一定两周内给你一个答复。”内德·塔宁送走了罗纳德。

他把们关上，拉上窗帘，在昏暗的灯光里想事情。

“罗纳德是真的其他制片厂争抢吗？还是和谁学了这套好莱坞的话术啊？真的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