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这不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我的问题是，你究竟有没有华人血统，有没有定居在华国的亲戚？”

“没有……”罗纳德把心一横，不管对方是打听到了什么，还是单纯地在诈自己，他有信心那份曾祖母亲保留下来的文档，没有别人看过，也没有人知道存在，只要像罗杰·艾尔斯说的那样，强硬起来，才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

“议员先生，我和你一样，也是从前段时间的八卦报纸上听说的这则传闻，事实是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里没有华裔的，倒是我的祖母是英格兰血统，虽然我也没有见过她，只在祖父留下的文件里看到过……”罗纳德索性转守为攻，你一个众议员，虽然来自以红脖子著称的印第安纳州，无非也是看了些八卦报纸就来胡搅蛮缠罢了。

“李先生，既然没有华裔血统，为什么你会有向太平洋对岸转移可以用于军事目的的先进技术？”

“哎？”，这话一出，罗纳德都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转移技术了？

丹·伯顿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招突然发动，正常人正在全力提防其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很容易在第二个问题上出现漏洞。

“否认它！马上！”律师小姐林赛·多尔，非常敏锐的发现了伯顿议员的居心叵测，没问是不是，就直接问为什么了。如果在法庭上，那么她就要提起反对了。但是议会并不是法庭，只有提醒罗纳德，让他自己去坚决的否认，不要掉进言语的陷阱。

“议员先生，我没有向华国转移任何可以用于军事目的的先进技术……”，罗纳德看完纸上的字，反应过来，立刻斩钉截铁的否认。

“李先生，你有还是没有，在青浦设立过一家生产照明设备的合资企业？”

“有过，不过……”罗纳德一听，这是把矛头指向了他在那边设立的拍电影使用的闪电灯工厂啊。连忙解释，自己这个是拍电影用的，而且是进口而不是出口。

“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丹·伯顿非常的得意，语气也变得严格起来。这种问询的口气，就不像是一个立法咨询的听证会，而是一个质询腐败和罪行的监督听证会了。

罗纳德听了就想顶回去，但是罗杰·艾尔斯拉了一下他，把一张纸推了过来，上面写着“拖延时间……”然后罗杰·艾尔斯快速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是的，我有过……议员先生”罗纳德放慢了语速……

“你的合资工厂，是否生产大功率照明设备？”

“是的，但是那是……”

“是还是不是？”

“议员先生，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Yes/No问题，有可能出现误解……”

“不不，这非常简单，我的问题不会有歧义，你的合资工厂，是否生产大功率照明设备……”

“是的，是拍摄电影……”

“我再提醒你一次，是或者否……”

“乔治，你的朋友在国会内遭受围攻，问的是对华国的军事技术转移的问题，这是对着你来的吗？”罗杰·艾尔斯跑出门外，就打电话给小乔治，然后以最快速度连通了老乔治。

“Shxt！是谁？”老乔治又惊又怒，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在担任驻华外交官的时候，就和一些人士结下了友谊。之后的和平珍珠计划，更是在他的任上加快了速度，为PLAA做战斗机的技术升级。

这也是因为未获得更新战斗机合约的格鲁曼公司的一笔额外的生意。他们将为对方最先进的自研战机，提供雷达和火控的升级，和一些现代化改造，总计价值五亿五千万美元。

老乔治上任以后，还逆势而为，加快了这笔交易的交付，允许工程师重返格鲁曼公司在长岛贝斯佩奇的工厂进行学习，并且把设备运往对岸，并引进了战斗机进行改造升级的研究工作。

之后因为驴党在国会的压力，这笔交易在九〇年年中的时候取消，但是老乔治的处理也很巧妙，PLAA的新型战斗机和几十架落后战斗机都留在了阿美利加，作为Top Gun学校的假想敌战斗机。

而已经在之前紧急运到对岸的，F-16战斗机上使用的雷达组件，负责处理雷达数据并且导引空空导弹的火控级炫技组件，以及一些技术文档就留在了对方那里。

这样的高超外交技术，完全是老乔治多年经验的积累和灵活的手腕的展现。双方真正做生意的主体，都感觉能在困难的条件下完成这样的成果非常不容易，而那些在议会里叫嚣着人权大棒来反对的议员，也得到了尊重，反正那些人没几个能看懂这些技术细节。

但是，居然有人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以后，还要想通过自己的朋友罗纳德那里，来找先进军事技术转移的茬，这是想通过外围突破口，引起议会里的讨论和舆论风潮，进而打破突破口牵连到自己吗？

“是印第安纳的丹·伯顿……”

“这个混蛋Hoosier(印第安纳人的外号)”老乔治气不打一处来，这些顽固的红脖子，为了一点点种玉米和大豆福音派教徒的票，就想在纽约州的立国之本军事工业上问责？

他想几秒钟，就对着电话说道，“这个混蛋是外交委员会资历最浅的成员，找汤姆·兰托斯摆平这件事，他欠我一次……”

汤姆·兰托斯是加州第12选区的众议员，仅次于委员会里李·汉密尔顿的的副主席。这是个靠讨好第12选区旧金山那些进步分子连任的议员。

只要是呼喊几句针对违反人权的事情的声讨，那些选民就会乖乖把票投给他。所以在海湾战争之前，他就找来了一个科威特的护士来国会作证，说伊拉克占领军，把产科里面那些早产婴儿使用的孵化器里取出，任由他们死亡。

这个景象让现场的很多议员都转换了观点，顺利通过了战争议案。但是一年以后，这位化名“纳伊拉护士”的女孩，被人揭发出来是当时科威特驻美大使的女儿。

又有纽约时报转载加拿大广播公司事后的现场调查，死去的婴儿不是她声称的三百余个，而是三十个，其中十九个在伊拉克入侵之前就不幸去世……

舆论哗然，汤姆·兰托斯面临议会的质询，最后还是老乔治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他摆平的。

“汤姆·兰托斯议员，是你朋友的电话。”罗杰·艾尔斯马上跑去和坐在后座的兰托斯勾兑。

“你的合资工厂，是否引进了原来华国没有的金属卤化物灯技术？可以用在军用大功率探照灯上的？”

丹·伯顿意气风发，正在持续追问罗纳德。

“嘿……”罗纳德给气笑了。原来伯顿孜孜不倦要抠给自己的帽子，是这个大功率灯具的技术吗？

“议员先生，这个技术并不在……”

“是还是不是？你这个熊猫爱好者……”丹·伯顿面带微笑，这种询问的战术，被国会内部人士亲切的称为“烧烤战术”，用一系列旨在混淆听众观感的是或者不是问题，来把被询问者赶向预订的战场。就像烧烤的时候要不停的翻面，让他所有体面退出的出口都被烤焦。

“是的，议员先生……”，罗纳德已经看到了在边门那里的罗杰·艾尔斯在对自己点头示意，一个长相是东欧裔的议员，正在边往主席台走，边翻看罗纳德的作证传召文件。

“你是不是向这家位于青浦的合资公司，转移了原本华国没有的金属卤化物灯技术——一种可以用来制造军用大功率探照灯的先进技术？”

“议员先生，再一次我声明，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不不，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熊猫爱好者先生……”

“砰砰砰！”

丹·伯顿还要继续烧烤罗纳德，主席台上的外交委员会主席李·汉密尔顿拿起了锤子敲了几下，打断了进程。他旁边对着罗纳德看过来的，就是刚和李·汉密尔顿说了几句话的汤姆·兰托斯。

“提醒伯顿众议员注意，这次的传唤是立法性咨询，罗纳德·李先生有权就你的质询说明背景情况……”

“嗯？”丹·伯顿惊讶的一转身，正好看到了汤姆·兰托斯向他挤眼睛。他刚才就在主席先生那里说了点他的坏话，象党的伯顿这么努力，是想在媒体上多亮相，好挤掉我们两个资深外交委员会驴党成员的位子吗？

“谢谢，主席阁下……”，罗纳德马上感谢李·汉密尔顿的主持公道。

“请注意你的发言时间，要围绕伯顿议员的提问，简单的回答……”李·汉密尔顿表面上还是要维护一下丹·伯顿的面子的。

“议员先生，这个金属卤化物灯技术，不属于国会禁止出口的名录范围，而且主要用来使用在体育馆，公共交通，路灯等需要大型照明的场所……所以出口并不违规……”

“但是你毕竟是出口了可以转为军用的先进技术，为什么你一位好莱坞的成功导演和制片人，要去那里开设这样一个工厂，给他们传授先进技术呢？”丹·伯顿又找到了罗纳德发言里的逻辑漏洞，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样一步步地进攻。

“议员先生，我并没有开设这个工厂，我是收购了一些原有的工厂股份，成立了合资公司。并且这项技术的转移，也是因为我需要他们生产的另一种灯具长弧氙光灯的生产技术。

这项技术，因为功耗比较大，制造成本高，而且转换效率比金属卤化物灯低，所以只有华国和北方大国两个地方，还保留有这种技术。所以我不是转移先进技术，而是交换了一种民用技术。”

“据我所知，你是一位知名的好莱坞导演和制片人？”丹·伯顿有点恼怒，“为什么你会对一家小工厂的技术细节如此了解？”

“这还是把话题往我是间谍卖技术上面引啊……”罗纳德对这个红脖子议员很讨厌，旁边林赛·多尔也写了纸过来，“第一笔跨国生意！”这是让他辩称自己谨慎的原因。

那边罗杰·艾尔斯也过来耳语，让罗纳德说自己的收购和技术交换并不违法，不要回答这种预设前提的陷阱问题。

现场直播的质询，万一一个回答不好，被人断章取义，剪辑成了有歧义的片段在电视媒体上播放，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电视和政治宣传的老手，艾尔斯明白，每一句话都要不给人断章取义的机会才好。

不过罗纳德胸有成竹，他笑了笑，没有按照两位顾问的提示，而是自己把麦克风往自己这里拉近了些，用全场和电视转播都能听到的音量回答道。

“议员先生，我知道是因为我需要引进他们才有的长弧氙光灯生产能力，来模拟电影里的闪电。这是落后的照明技术，在电影拍摄的一点意外的用处。”

“闪电？你是否？”丹·伯顿没有料到这么个答案，有人偷偷送给他的资料里，也没有这个细节啊。只是着重讲了出口去那边的技术，而没有涉及进口的技术。

“是的，这是徐家汇电影厂的晏仲芳工程师的发明，我使用这个技术生产的设备，拍了很多闪电。比如你们都熟悉的回到未来三部曲，最近上映的惊情四百年，和我本人拍摄的龙威小子2里，都有使用这项技术来模拟闪电。你们可以找以前有闪电的电影对比，效果是非常明显的。”

丹·伯顿没想到还有这个答案，自己的烧烤逼问全没了用处，嘴巴张开又合上，一时间想不出再问什么问题了。

“砰砰，谢谢你的质询，伯顿众议员，……接下来请罗纳德·李先接受汤姆·兰托斯议员的质询。”委员会主席李·汉密尔顿乘机敲锤子，不让伯顿再乱发挥抢镜头。

丹·伯顿无以为继，主席直接结束了他的质询过程，虽然已经延长了两次，但是他没有也已经耗尽了所有值得追问的问题，只好清嗓子下台。

汤姆·兰托斯上来接替了他的质询，还故作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纳德·李先生，我很难不注意到，刚才伯顿众议员把你比作熊猫爱好者，我也恰巧从我本人所代表的加州选出的参议员芭芭拉·博客瑟女士了解到，你在引进熊猫，请问你对此是如何考虑的……”

“嗯，议员先生，我想对伯顿议员的说法回答说，谁不爱熊猫呢？”

“哈哈哈……”现场又传出了笑声，C-SPAN的摄影师还故意摇过去拍了拍丹·伯顿，后者也装作低头整理笔记。

“砰砰……肃静……”李·汉密尔顿敲锤让大家不要发笑。

“我想说的是，这是正常的商业活动。我知道大熊猫非常受欢迎，玩偶在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的销售榜也很靠前。所以我想用租赁的办法，绕开对岸不许出口熊猫的规定，让西海岸的孩子能够和这种温和可爱的动物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就你的经验，华国对这项商业活动的态度如何？”

“我不知道，议员先生。我只能说，他们是很好的谈判对手，我们不得不保证如果一公一母两只熊猫如果怀孕生出来的婴儿熊猫产权属于华国，还要保证他们在美期间，都吃原产地的竹子，对方才肯谈判下去。就像我在阿美利加碰到的精明商人一样的难以对付。”

罗纳德乘机推销了一下，我们和他们就是有利可图做生意，这种态度。

^

“耶耶，你放心，只是有点小麻烦，那个印第安纳的伯顿议员没有恶意，他只是还活在冷战期间……”

质询完成了，罗纳德还在给戴安打电话。她在家里看了电视台的直播，不放心打电话来问。

“啪……”，罗纳德狠狠地放下电话，对着两位顾问就骂道，“他妈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充满了恶意的混蛋。给我查查是谁给他爆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