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变态呀！要人皮干嘛使啊！多慎得慌啊。”肖安瞪着俩眼，仿佛还没从故事里挣脱出来。

“听说是用人皮装炸药，到处搞破坏。”程成记得当初也这么追问过爷爷。

“难道这个案子的凶手也是拿人皮去搞破坏？”陆婉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吓得？

“他要拿人皮搞破坏也用不着把尸体剁成块儿吧？饭吃多了有助消化？”乎田不以为然。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金花！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这么一会儿送错三桌菜了！你还想干吗？”好像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在教训自家的服务员。

“哼！该教育教育了！这盘红烧肉是不是也是她送的？能退吗？”肖安用筷子掸了两下几乎没人动的红烧肉的碟子。

“退嘛呀！待会儿打包给你嫂子带回去，她没见过碎尸，吃得香着呢。”乎田接口道。

程成对肖安的提议充耳不闻。金花？他越过身边的矮墙向楼下望去，挨着前台不远的一个大桌旁，漂亮得有些扎眼的女服务员正在不停地向坐在椅子上的油头男人鞠躬致歉。

距离实在太远，听不清那个男的嘴里骂骂咧咧地在说什么，只瞧见他的眼神儿一个劲儿地往金花低得不能再低的工作服领口上剜，恨不得用眼睛把金花扒个精光。

程成“蹭”一下子站起来，吓了旁边三个人一跳。

乎田顺着程成的眼睛看过去。哦！那个男的他认识，说起来还算是个老相识。前几年因为强奸、诈骗罪被判了八年，还是自己把他送进去的呢，看样子这是出来了。

程成“登登登”跑下楼，乎田不知道他跟这女的什么关系，也急忙跟了过去。

“李宝春，怎么了？不依不饶的。”乎田冷峻的目光打在油头男的脸上直接就把他给镇住了。

“也……也没什么，送错菜了。”油头男似乎对乎田留有一定的阴影，咋一见他有些气短。“算了算了，没事了！”他扭头对大堂经理胡乱摆摆手，竟然拿起包不顾同桌好友，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原来是个瘸子！程成皱了皱眉。

事主都撤了，大堂经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件事儿暂时告一段落。

程成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金花，把她拉到角落，打量她这身行头不下八遍，才难以置信的问道，“花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金花自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心理已经强大到遇到任何事都可以一笑了之的程度，没想到看见程成的那一刻，所有的工事尽皆崩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扑在前襟上。

“曾大头死了……”金花咬着嘴唇再也说不下去。能说什么呢？难道把这些天的委屈和苦难都一股脑儿地倒给他？

不！死也不！

程成倒是没看见金花的复杂情绪，他的注意力全在金花的工作服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工作服是中国传统式的青花瓷花样的棉布褂，领口下方是密集的塑料山茶花纽扣。不知道是金花懒得系上，还是工作量太大挣开了，反正最下方的两三颗纽扣是散开的。最后一颗尤为特别，要不是程成惊异于金花的变化，来回看了八遍，任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每颗纽扣按说在对襟上都会有一个对应的扣眼，而这一颗却没有。

奇怪！程成忍不住伸手过去拽了拽。这一拽不要紧，纽扣竟然是粘上的。

“这是什么？”程成捏着纽扣左看右看。

金花也被这颗纽扣吸引，暂时忘记了悲伤，“不知道啊！这……这不是我的扣子。”她掀起自己的衣角鉴别道。

“刚才那个瘸子碰你了吗？”程成发现纽扣表面的塑料壳下还有猫腻，他沿着山茶花外型的缝隙慢慢将壳挑起，里面竟然藏着一枚微型针孔定位器。

“他……他推了我一把。”金花惊恐道。

程成点点头，将手里的定位器抛起又接住，“金花，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别干了，先回家吧。”他大概明白了瘸子的意思，在心里把他家十八辈的祖宗都叫起来骂了一遍。

程成把纽扣定位器揣进衣兜，转身上了二楼。

乎田已经把红烧羊肉打了包，肖安和陆婉看见他都站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程成摇了摇头，黯道，“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乎田把公安局招待所的三把钥匙交给程成，又客套了一番就打车走了。肖安这才忍不住问道，“刚才那女的谁呀？”

“一个朋友。薇薇安，你和陆婉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程成拿着手机打开了百度地图。

“那······”肖安本想继续追问，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他扭头又对身边的陆婉说道，“大婉子，走，跟你肖哥回去。”

“大婉子？”陆婉的嘴都瓢到了后脑勺，“这名字也忒土点了吧？”

面对陆婉的质疑，肖安镇定道，“土？这叫朴实无华！大智若愚！只有这名字才能体现咱们至高无上的革命友谊！”言罢，肖安顺手解锁了道旁一辆共享电动车，用眼神儿示意陆婉跟上。

目送肖安和陆婉渐渐融入路边的自行车人流，程成向反方向走去。离这儿五百米开外，有一个小型人造公园，这个点了，估计人不会太多。

程成走出去不久，金花身着便服也跟了过去。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店门口的阴暗处等待程成的出现。

临近晚上十点，公园里幽静了许多。这里有假山绕水，林径花丛，在月光的映射下别有一番风韵。

程成没心情顾及这些风花雪月，他一门心思地寻找一块儿最为隐秘的场所。

在公园的东北角，有一处灌木造型，这个时节的灌木正是粗壮茂密之时，程成十分中意，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的金花不知道程成在打什么主意，跟了曾大头这么多年，她不是个鲁莽之人。金花扶着腰间的短匕首也悄悄地藏进不远处的一小丛灌木当中。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金花有些懈怠的眼睛突然一花。好像一个人猛地钻进了程成所待的灌木之中！

金花定睛观看，只见那丛灌木一阵摇摆，她心里一慌，拔出匕首就要站起来。这时，程成从灌木中走出来，用手使劲儿地搓嘴，边走还边骂，“上来就亲嘴啊你！臭流氓！”

等程成错开身，金花这才看清他的身后还有个人，那人双手背在身后，任由程成拖着。

路灯的光洒在那人的油头上，金花差点儿叫出来，这不是刚才那个瘸子是谁？

金花恍然，如果不是程成的细心，自己此时岂不是……她失神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逐渐走远的程成和李宝春。

李宝春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哥！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可以，我问你，这个定位器是你的吧？”程成掏出纽扣怼在李宝春面前。

“不是。不认识。”李宝春把脸转向一旁，不敢看着程成。

“不认识是吧？”程成拽着李宝春的手臂加快了走路的步调，“行，咱去公安局认认去。”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李宝春被迫小跑两步狡辩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被绊倒的正好趴您身上了！不是故意的。为嘛让我去公安局啊？”

“被绊倒的？那为什么趴我身上第一件事就脱我裤子？”程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李宝春顿时语塞，肠子都悔青了，刚才都怪自己太心急，没看好就……“我还有个儿子在家里嗷嗷待哺！警察同志，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八十老母啊？”程成回过头来盯着他。

李宝春有些焦急，“我真的有个儿子，我不回去他吃不上饭！”

这回轮到程成拿不定主意了，看李宝春的神色，不像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