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啸和齐沐听到大姐说话，都给了面子，不再争执。

齐沐走在前面，身后的万舒儿就碎步紧跟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讲。荣衡也怕荣啸对女人乱来，所以走在她身后与后面的疯狗隔开。

进了别墅大厅，大姐才发现齐沐身后挡着的小东西。

“这位是？”

“五爷爷老婆的女儿。”齐沐忙介绍着，就把万舒儿从自己身后拉了过来。

大姐一听，立马转了脸色，微笑着，伸手过去忙要握手

“哦，我听说了，小姑妈？我是荣婉娇，荣衡和齐沐的大姐，”

万舒儿的思绪还在刚才那极具火药味的阵仗中，忽然被齐沐的大姐温柔到，一时之间还缓不过来。

远处的旋转楼梯上，一个棕色皮肤，波浪长发，身着白色护士服，白短裙的火辣混血女子，用蹩脚的中文冲这边说道：“荣啸先生，荣老先生在等你。”

荣啸整理了一下他那邋遢的衬衫，故意顶了一下齐沐，将他撞开，就跟着那护士去了楼上。

齐沐的直觉是敏锐的，他看着那个穿护士服的女人，若有所思。

“大姐，那女人是谁？”

“是爸爸的医疗顾问，在这已经快半年了。”

齐沐没再多问。大姐引着他，要带他去偏厅见见大哥，二哥，可齐沐并没给面子。

他带着荣衡和万舒儿直接上了楼，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荣衡知道，这是这位家里不姓荣的小老弟的特权，其他人都没有的特权。

三人来到了三楼，刚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的，讨论着的，分析病历报告的。

齐沐停了下，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住了，万舒儿怯生生的小声问着

“我也要进去吗？”

齐沐点点头：“你是万鑫芸的女儿，以后董事会的一些事情你需要参与，所以进去跟爸爸打个招呼比较好。”

荣衡没等他俩，先自行走在前面，进了房间。

万舒儿在齐沐的身后，几个人影晃动的夹缝中，看到了偌大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张病床，上面半躺着一个打着点滴，插着鼻息的老人，在跟荣啸说着什么。

病床四周罗列着各种医疗仪器，护士和医生在屋子里忙碌着。

她环顾房间四周，整个一层就这一间屋子，装修和陈设透着古朴的韵味。四周高墙上挂着油画，更多的是毛皮制品。那些毛皮制品撑开着，还能分辨的出来是什么动物，看着不像是买来的。

这些看起来都算是寻常，她眼神下移，就看这老人病床的不远处的沙发上，趴着一个大猫在慵懒的睡着。可再仔细看看，那个猫又太大了点，有些距离也看不太清。

她止步没再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刚齐沐跟她说，要是害怕就站的远一点，她很听话的就照做了。

荣啸再疯狗也分得清轻重，事关继承，他对床上的老人倒也十分客气，装的挺像个人。

“爸爸，听说大哥二哥又惹您生气了？”

荣衡笑盈盈的走到荣啸身边，打断了他们。

病床上，荣绍金看着精神还不错，可难掩一脸的病容。他方正的脸型，虽然久病瘦弱，可眉宇间依然英气逼人，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手握权柄，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荣绍金瞥了眼三儿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正眼看他，就摆了摆手嘱咐荣啸

“先回去吧，在你爸灵前多念叨念叨我。”

荣啸点了个头就回身准备走了。经过齐沐的身旁倒也没闹事。

“大哥二哥又怎么惹您了？老爷子最近看着精神不错啊？”

荣绍金哼了下：“回光返照。”

荣衡嘴唇微动，还保持着笑容继续着话题

“您看，我就不惹您生气，我带着你开心果来了，我这礼送没送到您心上？”

“你还挺会借花献佛的？”齐沐走到荣绍金床边，一脚搭着床沿就靠在床头，跟爸爸贴的最近。

“怎么样老爷子，不好好养病，又闹什么呢？”

荣衡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有些触动。多少年了，只有齐沐敢在他们爸爸面前这么放松。而他们几个，只能恭敬的看着，永远得不到这样毫无边界的父爱。

“你出去吧老三，我跟沐沐说说话。”

荣衡脸上的笑不一样了，带了些醋意。他也不敢多言，带了人过来任务就完成了，干脆的出去了。

这大房间里，除了医生护士，就只剩下了齐沐和万舒儿。

齐沐望着眼前曾经狮王一般的存在，距离上一次他来看他，又苍老虚弱了许多。

“那个女孩？”荣绍金微动了下眼睛，只瞟了一眼门口。

“五爷爷新婚妻子的女儿。”

荣绍金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的撇了一眼。他虽然病了，可眼神倒是极好，看到了女人手上的戒指，他认得。

“沐沐，你找到自己的爱人了？”

老人说着话，嘴角不自觉的抽动，手也有些微抖。这不是什么情绪的波动，是人老了，病了，也快死了。

齐沐点了点头，跟爸爸说话的功夫，扫视着老人身上的每一处变化。他是难过的，眼眶有些红，但还故作轻松的聊着，

“Bob最近吃东西还好吗？上次听佣人说，它牙都掉了，肉啃不动。”

齐沐顺着话，指了指在沙发上的大猫。那大猫懒得都不抬眼看这边，还在睡着。

“我还记得那次带你去打猎，你把它抱来，那时候它……”荣绍金手比划着大小“就这么大点儿，”

齐沐唇角一直勾着，陪着老爷子回忆着过去的事

“是啊，快二十年了，它也老了，”

荣绍金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齐沐就陪着也往前看。

“世间万物都会老的，豹子会老，人也会老，最后都会死的。”

齐沐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陪着老人，又转头看着那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的豹子。

万舒儿这才听明白，惊讶的瞪着眼，那不是大猫，那是个美洲豹！！

“那次打猎跟着的还有谁？我记得还有个孩子，是你……三哥？”荣绍金皱着眉，拼命的想着，可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不是三哥，是孟璟佟……”齐沐接话过来。

荣绍金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齐沐从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是因为病久了糊涂了，忘记了这个人，还是并不想提起？

“您要见他吗？他在英国，我可以叫他回来。”

荣绍金想了想，又哼笑着摆了摆发抖的手：“算了，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就别见了。”

齐沐又点点头，像宠小孩一样，帮老人掖了掖被子：“那行，不见就不见。”

荣绍金偎在被子里，眼皮子打颤，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来说，说了这么多话很累。

齐沐看着也准备要走了，不想多打扰爸爸休息。他刚站起身，荣绍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忙勉强的睁眼说着

“沐沐，把姓改了吧，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齐沐身体僵住，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头。他思忖半刻，就听着身后的老人咳嗽，气喘了起来。

“小娴，我问你话呢，你去哪了，我找你那么久。”

这是一句胡话。荣绍金嘴里的小娴，是他那个去世二三十年的第一任妻子。

齐沐没再回头，就看着身边的护士和医生又跑了过去看看老爷子的情况，他就拉着舒儿离开了。

万舒儿很乖，她虽然没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但此时此刻她知道眼前的男人的不好受，那是一种无声的天崩地裂。

齐沐表面看着没什么，拉着女人下了楼，让她等在大厅，就去找了母亲。

这别墅很大除了主楼，两侧还有偏楼相连，齐小凤就住在偏楼。

齐沐见了母亲，才了解了些这半年来的事情。荣绍金因为病情严重，性情大变。他有时候会无缘由的暴怒，还特别依赖那个穿着性感火辣的医疗顾问。

齐小凤这段时间跟他说了很多次，可能是病糊涂了，荣绍金根本听不进去，还赶她走。无奈，她就只好回了曼哈顿，后来才被荣啸骚扰了。

齐沐听着妈妈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只能将妈妈搂在怀里耐心的安慰。

“爸爸现在病糊涂了，那不是他的本意，别怪他。”

“你先住这，平时别去吵他，这里安全一些。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的。”

他正与母亲嘱咐着，荣衡来了

“齐沐，走，大姐要咱们过去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