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徐嬷嬷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殿内烛光摇曳，娴贵妃身着桃红色镶着金边的华服，绸面上绣着点点金莲，她轻拢指尖，面无表情地瞧着李嬷嬷，“打从入宫到现在，你一直跟在本宫身边，既然你将事情都坦白了，本宫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老奴谢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给老奴留一具全尸。”李嬷嬷深知，今日之事如果败露，她只有一死。

现如今她将对方的把柄交到了娴贵妃的手中，娴贵妃怎么也不会在迁怒她的家人。

“你自己做个了结还是让本宫帮你？”娴贵妃说这句话时就像是唠家常一样，面上毫无波澜。

“老奴已千百罪，就不脏娘娘的手了。”

“行了，下去吧。”

娴贵妃摆了摆手，她想要的东西既已经到手，也没必要揪着这两人不放。

吕孔辉的死已经将朝堂原本平静的局面搅浑，她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李嬷嬷和徐嬷嬷起身时差点站不稳，她们拼尽了全力回了自己的偏房中。

徐嬷嬷全然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膝盖，她激动地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迁怒贵妃娘娘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李嬷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靠着门边虚弱地说。

“那就长话短说。”

“有人找上我，让我帮忙，不然就要我一家老小的命，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没有办法。”李嬷嬷红着眼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做啊，我孤家寡人一个。”

“没用的，那些人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我说老姐姐，你为何不告诉贵妃娘娘，让她为你做主。”

“做主？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李嬷嬷顿了顿，“我们家的人当时已经被当做人质了……你听我说，我现在只有死了，我的家人才不会受到牵连，才能让一切都恢复平静。”

“你难道忘了我们说好的以后一起……”

没等徐嬷嬷将话说完，李嬷嬷拉住了她的手，“老姐姐你听我说，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左边柜子里面是我这些年所有的家当，我相信你，如果你有机会的话送给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在京城的……”

她附耳上去。

而这时门外面站着的侍卫悄悄离开。

他去了娴贵妃那里汇报，“……回娘娘，她们两人聊的就是这些。”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娴贵妃手指轻点桌面，看来这个徐嬷嬷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嬷嬷聪明如人精，她很清楚徐嬷嬷知道的越少对她越有利，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没有跟他详细说。

徐嬷嬷答应她之后，她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

翌日，传来李嬷嬷突发疾病而死的消息。

是半夜死的。

徐嬷嬷哭得眼都肿了，她去娴贵妃身边做事时，娴贵妃正被一旁的小宫女伺候着梳妆。

娴贵妃依旧一身华贵，算着时辰，李嬷嬷的尸体这会已经被运出了宫，至于安葬在哪里她……也不清楚。

小宫女帮她梳好发式后悄悄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娴贵妃和徐嬷嬷两人。

徐嬷嬷见她没说话，摸不清她是什么想法，只安静地站在那。

娴贵妃瞧着镜中自己精致的脸蛋，拿起旁边的钗子往发髻上插，边插边说道：“恨吗？”

“什么？”这句话给徐嬷嬷问懵了。

“本宫如今的贵妃之位，那都是喝着人血碾着人骨才一步步爬上来的，一步错千步错。”

徐嬷嬷低着头轻声道：“老奴的命都是贵妃娘娘给的，贵妃娘娘让老奴往东老奴绝不往西。”

“这皇宫中的真心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娴贵妃顿了顿，继续道：“你帮本宫去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本宫允你出宫。”

这话让徐嬷嬷恍若瞧见了光。

在这深宫中，尤其是小喽啰，都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谁不想早点离开这四角围天的困笼？

…

皇宫死一个人就像是碾死蚂蚁那么简单，郡国公世子之死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觉得吕孔辉死了大快人心，他就是京城公子哥声誉中的一颗毒瘤，也有人替郡国公惋惜的，早早的白发人送黑发人，郡国公府从此后继无人……

因着前院在办丧事，李太医是从后门进的郡国公府的后院。

他帮秦思媛诊了脉，又开了些静心养神的药，让她好好的休息。

郡国公夫人一直在身侧，生怕秦思媛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等药方开好后，她又派自己最亲近的丫鬟去跟着抓药方。

如今秦思媛怀孕一事知道的没几个人，而她也担心被太多人知道有什么不测，所以小心再小心。

等李太医离开后，郡国公夫人紧张问：“思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我现在很好，您操劳了这么久，要不去休息休息？”

“我现在一点也不累，尤其是看到你……什么疲惫感都消失了。”郡国公夫人此刻眼眶微红，她握上秦思媛的手，轻声道：“思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了我家那混账受了很多委屈……如今你肚子里面是我们郡国公府唯一的后人，你放心，日后不管是孩子还是你，我都会当做亲生的疼爱。”

“多谢母亲。”即便郡国公夫人一副慈爱的模样，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母亲，我等会想出府办点事。”

“什么事？如今各处的眼线都盯着咱们家，我担心你被人算计，不如让你身边的丫鬟代你去？”郡国公夫人说。

“母亲，我知道这个孩子对咱们郡国公府意味着什么。”秦思媛没有告诉她要去做什么，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她说：“退一万步说，我如今没了夫君，这孩子就是我最后的仰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出事的，我今天出去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如果母亲信得过我的话，就给我寻一个可靠的车夫，从后门将我悄悄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