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也就在那同一时间。

陵墓之上，天雷滚滚作响，牵来白云泼墨般地盛京。偏这陵墓之上是一处悬崖峭壁，临江而挺拔，江边似有掩映着的弯弯绕绕地挂着藤蔓地怪树缠绕相偎，峭壁携着怪石映衬其左右。

而在如此盛景之内，唯有一娇嫩女子斜坐于一只金红凤鸟背上，女子红衣款款，凤鸟鸣叫声声如泣。美若画卷的景色，恰恰应了那江山多娇之意。

只见那女子似未入世间的花仙子，竟左顾右盼起来，笑容嵌在脸上，可爱至极。只是……笑容下掩藏着的，是一丝丝未能被察觉的伤痕。

“你可知，出了陵墓，你什么都没有?”

凰寂默了片刻，实不忍打破女子正享受着的岁月静好，但出了这么大动静，外面早就听见了声音，至此的大能只会越来越多，冰儿还不能完全适应新生带给她的愉悦，不一定能直接对抗得上大能们。

“那便什么都没有，有了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对我来说，只要还活着就好。”玄冰儿不以为然地回道。她可没那么多心思想这想那，她好不容易借尸还魂了，如今自是要先好好游玩这世间。

不过……她既然用了此尸，那她自然不会忘了回报原主些什么，反正闲来无事安在哉，她就将此尸得到的所有痛苦，一笔一笔地还给那些恶毒的人，以报此尸的在天之灵。

当然，她借尸还魂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她要杀的人比这尸体要杀的人可多的多，细数下来，她身上的罪孽又要多一些了呢。

某宫殿里的那位男子，心脏陡然停跳，自胸腔内喷出一滩污浊黑血，勾唇轻轻地笑了，他似在欢笑，也似在悔恨。

“没想到，借尸还魂也能借成情侣的尸。”

他紧闭眼眸，伸出修长如明珠般白皙的玉手拭去嘴角醒目的液体，细细嗅着手中残留的血渍。

这可是为了知道冰儿何时醒来，亲自灌入心脏的仙液，他温柔地享受着手中的血腥味儿，鼻息之间仿佛还残存着玄冰儿走前留下的温润体香。他依旧在笑着，噙着渗人的弧度。

“主子，您……”一男子隐身而出，担忧地望着自家主子。主子自从那次被重伤后醒来，变得愈发喜怒无常，性情不定。

“滚。”

玄域淡淡回了一句，大有被人打扰而不快的心情。阴郁多云的上空，像是在回应着他，电闪雷鸣如击鼓般传奏，雷公电母在天空之上忙前忙后，好不热闹。

几年前他借尸还魂在玄域的尸身上，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想到这里，玄域眼神变得温柔，一双墨瞳总算有了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至于他借尸之前是谁……回忆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

——

玄冰儿拉回思绪，如莲花移步，走过一片片诡异的彼岸花海，最后停在墓碑前，凰寂紧随其后。墓碑奇大无比，上面雕刻着巨大的“玫玖剑”三字。与其说是墓碑，不如说是一把巨石剑插入岩石缝中。

“你不打算走吗？”她问道，凰寂不应跟着她，她也不知凰寂来自何方。现在已经出了陵墓，该是问问他要去哪里。

“你不是冰儿?”

玄冰儿身体一颤，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凤鸟绝非普通灵兽，乃是如今万兽之首，是神兽。感知一个未知的灵魂还是做得到的。”

“既是如此，你打算如何?”

“她死前曾与我讲过，若今后有一位灵体以借尸还魂的方式进入她的体内活了过来，让我务必忠心于你。”凰寂轻咳，玄冰儿的容颜过美，加之气质上与之前的那位玄冰儿截然不同，这是妖娆的一种发自身的媚，叫他看得脸红。

美则美矣，却并不代表他真的可以接受这位新来的主儿，面上依旧冷冰冰的，说话的语气也颇傲慢无礼。

“我是你的主人，更改不了的。”玄冰儿抚摸过凰寂的羽毛，洁白如玉的柔夷轻轻滑过华丽妖艳的一抹金红，“你说这羽毛若是拔下来，做了凤冠霞帔的点缀之物，会不会很漂亮？还有这凤翎啊，听说一只便可增长百年修为呢！”

凰寂眼皮子一翻，瞪大了铜铃眼，他与这具身体早已有生死契约，主人想要做什么他是片刻都违背不得……这女人，是个狠角色，羽毛不羽毛的只能让他缺了点样貌，很快就会再长，但是凤翎他不敢轻易做赌注。

“主人若是喜爱这羽毛，可以剃下来几只……”

玄冰儿被凰寂一声主人逗笑了，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了凰寂方才的轻慢，笑着轻声安抚，“乖，你前主人的玫玖在这儿呆了许久，也该是出来的时候了。”

凰寂不置可否，跟这种刚来就下马威的狠辣女人，他只需要乖乖地配合她的性格。不然未来他可不想少了几只尾巴，修为大减而出去丢人！那他身为万兽之首的凤威何在?！

玄冰儿敛起笑容，眼尾处的花朵儿忽然似明动地摇曳，她身体前倾，指尖划过剑身，描绘出复杂的纹路。纹路古老辉煌，散发着盈盈一水间的润泽，如同所画之人细腻如水。

第二章

灵巧的手尖游走在剑身各处，引来剑身一阵长鸣。很快剑身便被玄冰儿的纤纤玉指布满银光纹络，纹路是上古阵法，若是精通阵法之人见到这手法，定会大为震惊。

失传已久的弑解阵竟被一女子使用地炉火纯青，简直叹为观止。

待阵法的纹路绘制完毕，玄冰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桃花眼扫过巨剑，巨剑上已经被模糊的“玫玖剑”三个大字闪了闪发出声音。

“恭迎吾主，玫玖。”

“嗯。”

只嗯一声，来不及说什么。因玫玖剑被唤醒，陵墓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地下裂纹自剑所在的位置向外延伸，破土裂石，凰寂飞身而下凤爪轻轻抓起玄冰儿的肩头，盘旋在天空之上，动荡的地面，顾不得玫玖剑的安危。

——

“嘭！！”

地面爆炸开来，外面的大能都以为是神器出世，尝试进入陵墓之上的悬崖峭壁内，没想到真的可以轻易踏进去。

进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女子以巾掩面，隐约可见的容颜显得神秘，大胆放肆地身姿叫人血脉喷张，欲罢不能。她坐在一只凤鸟背上，用一种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到来的各位。

“这……”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位胆大者面露邪笑，暗想若是可将这姑娘待会家中豢养，一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子绝非普通人，二是这绝色的身姿简直是世间仅有。若是可以拉拢，家族在京城中的地位便可如日中天。

“不知姑娘怎会一人落入此处?”

开口的，是一位容貌俊逸的男子，他眉眼中皆是对姑娘的心疼，语气也是放慢了的，生怕惊扰了安雅的美人儿。

一袭月白色清风长袍裹在男子清隽的身姿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段儿。他眉目柔和，摇着手中水墨山，翩翩佳公子形象映入众人眼帘。

“不知郎君可将那水墨扇借与小女瞧瞧?”玄冰儿轻轻开口，询问了自己的意思。自这些人闯入，此男子便一直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立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不似他人般对她虎视眈眈。

随着玄冰儿话音落下，有几位大能也纷纷亮出自己的看家兵器或物件儿，为博姑娘的一见眼缘。

“不知姑娘为何单单看中了鄙人的水墨扇?它并不友好，不是什么值得观赏的物价。”男子眉眼弯弯，温柔的瞳孔里倒影着美人儿明亮动人的眸子。

“自是对郎君好奇。”

凰寂与她有契约的缘故，因此可以利用元神通过识海传话，所传的话外人是听不见的。凰寂告诉她，若是有一位手执水墨扇的郎君问她为何出现在此，那便要过水墨扇，在水墨扇上写下“冰”字即可。

男子将水墨扇交到美人儿细嫩娇弱的小手中，指节动起来，打开被水墨香灌洗过的扇子，一股古老的神圣感扑面而来，扇子上的画只用一抹丹青勾画成山水，点缀一鸿鹄在山水之间。

一开一合间，鸿鹄恰似在翱翔。

“这倒是把好扇。”

“此扇乃凶器，莫要伤了姑娘才是。”

“无妨。”

想到将要破坏这盛景，玄冰儿犹豫了一下，未施灵力，在水墨扇边缘，比划了一个“冰”字。

男子瞧着，笑容逐渐又凝固变得严肃，甚至眼中的温柔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他微微额首，算是已明白了玄冰儿的意思。

传闻有一位残忍嗜血，心性不定且杀人如麻的老祖陨落至此，无人能轻易进入此陵墓。

平日里也只有被指定过的两位打杂的下人，能够穿过那层无色的墙到里面去打扫老祖的墓室，除此之外。外面觊觎墓中宝物的人，曾尝试打通两个打杂下人，哪知就是两个不通人情人玩意儿，根本无处可寻。

男子瑟缩一下，在外人看来似是吓得，只有他明白，老祖玄冰儿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笑得一脸人蓄无害。

“郎君可告知姓名?”

“鄙人姓夙，单名一个离字，姑娘可换我为夙离。”

“你大可不必如此拘礼，你我本旧识，怎搞得像是仇人见面?”

看他知道自己身份时的反应如此强烈，玄冰儿很是好奇。她故装软萌又轻快的声音本应是让人喜欢的，可这却让除夙离喜欢不起来，他甚至觉得阴风簌簌，有点诡异之感。

气氛有一丝凝固，其他插不上话的大能早已对夙离仇恨上了。如此美人儿，竟一眼看中这绝世天才，旁人怕是早已被美人儿忽略。什么拉拢不拉拢的，若是美人儿跟了这人面兽心的绝世天才，那哪还有他们插手的份儿。

他们见二人之间一时无话，纷纷卖乖：“小娘子来此可是为了寻什么物件儿?如此单薄一人可不好啊！”

“姑娘，你莫要听这人面兽心的夙离哄骗你，我以花家上下所有人的姓名担保，你要是跟我走，我定会让姑娘今后的日子衣食无忧！还吃香的喝辣的。”

“你怎知姑娘没家?还是以为姑娘是那喜欢攀龙附凤之人。要我看，美人儿你如此身娇，可莫要在外久留，还是早些回了家去，免得家里人急了。”

玄冰儿一时语塞，嘴角轻勾，这个看脸的世界……

“小女子身上有玫玖剑，不知诸位可是为了玫玖剑而来。诸位来得晚了些，此剑现下已被小女子收入囊中。”灵力带着缠绕耳畔的声音，仿佛蛊惑着君王的妖娆仙女儿，穿击过场每一位男子的心脏。

黑压压的乌云依旧翻滚，望远而去，是怎样的波澜壮阔之景，景中美人儿更是描绘得妙，此刻天地间的媚色倒影许些女儿家的风姿来。

说完，玄冰儿看向夙离，似在询问何时带她走。恰巧夙离也在看着她，与夙离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她看到了夙离眼中的复杂，却也没说什么。

“冰儿，你过得可好?”

被问得莫名其妙，玄冰儿暗想这郎君莫不是与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没有回答，眼下她灵力快要消失殆尽，需得寻个无人之地融合这具尸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她的一句话当真令大能们敌对起来。有的是想直接断了玄冰儿的路，拿走玫玖剑。要知道他们来此就是为了神器！

而有的已经俨然为了护着玄冰儿同另一方大打出手，他们为博美人儿一笑，就算是死也是死在了牡丹花下，有何不可?！

在稍微地混乱之间，夙离一把搂过玄冰儿，消失在原地。被抛弃的凰寂使劲儿扑棱翅膀，在心中愤愤不平，他还小，能不能不要让他总落单好不好，他会没有安全感的。

离开陵墓，陵墓少了玫玖剑的镇压，很快分崩离析，正专心对峙的大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出悬崖，但有些灵力稍弱之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掉进了碎裂的石缝里或是掉下了悬崖随江山而走。

此时众人才反应出，方才出去的那蛊惑了他们的女子，很有可能是那传说中手法狠辣无情无义的老祖！这复活虽是不可能，但是传说乃传说，在一片灵修横行的世界里，有什么是不可能?！

——

此时正被抱在夙离怀里的玄冰儿眼眸里散发着一种兴奋的光芒。

她想要逗逗夙离，便索性直接唤夙离为哥哥，其实夙离长得是真的很好看，一双眼目里好像有星辰呢。

而且，好看的脸上柔美极了，嘴唇看起来软软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白衣飘飘的样子充满谪仙的气息，气场也很强大，看来夙离的实力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普普通通。

“夙离哥哥，听闻你是这片大陆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