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迪克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清和，“就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清和随意擦了把脸，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和他这张脸完全不符的颓丧感，那气质都快赶上凯恩了。

“我又把他弄丢了。”温清和自言自语，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听信了陆海峰的鬼话，将夏瑜独自留在那个画室。

本尼迪克斯不解，“谁？什么，又？”

温清和张了张嘴，“……没事。”

温清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细说夏瑜的消失，他看到大楼上被炸出的空洞，冷了两秒，头也不抬的就往里冲。

本尼迪克斯和卡戴珊见状跟上。

和回溯中比起来，现在的孤儿院已经布满了烟尘气，不知道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楼梯表层的尘土上印着一排脚印，就好像刚刚才有人从这里路过。

本尼迪克斯拉着卡戴珊的袖子，“这也太邪门了吧，荒废了这么久，还完全密封，怎么还有脚印啊……”

“瞧你那点出息。”卡戴珊一边嫌弃一边拽了本尼迪克斯一把。

楼梯的木头已经有一块被腐蚀了，糟烂的表皮之下都是虫蚁的痕迹，啃食，筑巢，将整个楼梯板糟蹋得摇摇欲坠。

本尼迪克斯骂了一句脏话，又是这种一眼看上去就要出事但是别人踩上去就绝对没事的楼梯。

温清和一直不开口，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上去也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于是本尼迪克斯在卡戴珊再拉他的时候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那个画室中渗透着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地上散落着几张不规则的画纸，温清和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阵歌声悠悠消散。

温清和喉头微动，一个拿着画笔的小男孩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软嫩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

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他就不见了，白色衬衫从眼前略过，温清和赶忙追过去，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再一眨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从一楼大厅透过旋转楼梯长廊能看到二楼的情况，本尼迪克斯看到温清和神色匆匆地从前追到后，不知道在抓什么。

就在卡戴珊就要脱口而出这家伙不会是疯了的时候，温清和停下了。

温清和看到，走廊尽头，“夏瑜”脚步轻快地朝他飞奔而来，他笑容明媚，“温清和！”

那个瞬间，真的太像夏瑜了。

“夏瑜？”

“夏瑜”停在温清和面前，娇瘦的人牵起温清和的手，他瞪着眼厉声质问，“温清和，你真想把我抛下自己走了？”

温清和将“夏瑜”圈在怀里，双臂缓缓收紧，“夏瑜……”

“夏瑜”双手回抱住温清和，嘴唇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温清和猛地推开面前的人，“你是第几代夏瑜？”

“夏瑜”微微侧头，眼含微笑，“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但为什么温清和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那个夏瑜，是已经完善过的，是最终版，是最完整的夏瑜吗？

温清和眼神恍惚了一瞬，他在想什么？的确很重要，不是因为任何一个拟人AI，而是只有那一个，是他的夏瑜，是那个活生生的夏瑜，其他的壳子里装的都不是他。

很重要，因为他也不是故事里那个温清和，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是怎么将虚构的经历和现实搞混了。

“夏瑜”笑眯了眼，伸手在温清和面前晃了晃，“我知道了，既然很重要，那就……”

“夏瑜”一挥手，温清和面前一个接一个出现夏瑜的影子，足足有十几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

“夏瑜”凑近，瞳孔几乎贴在了温清和的脸上，一双眼睛几乎要把他看穿了。

“你找找看，你的很重要，是哪一个？”

看着一个个夏瑜朝着他走来，笑着的，冷脸的，生气的……每一个都是真实会出现在夏瑜脸上的表情。

温清和在那一刻竟然意外地很平静，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镇定，大概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一个预设答案。

他们都是夏瑜，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系统尖锐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滋滋啦啦地搅扰着温清和的心绪。

【032号卧底温清和，系统检测副本内出现锚点错误，危险因子成倍增加，请卧底进行清杀。】

温清和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在升高，看着面前一双双熟悉的眼睛，他知道系统在说什么。

【请选择多余人物其中之一，进行清杀。】

手心越来越凉，那把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温清和熟练的给枪上膛。

枪口游移在人群之中，面前每一张脸上都出现了错愕，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温清和好像看到了夏瑜炸毛呲牙咧嘴要上来咬他一口的样子。

系统似乎发出了微不可察的一声轻笑。

可是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子弹完全偏离，给一边的墙壁开出了一个小型深坑。

这一声枪响着实吓到了楼下两人，现在他们已经看不清楚楼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除了温清和还有好多诡异的人影，于是着急忙慌地往楼上跑。

而同一时间，温清和将枪支拆卸，一把子弹哗啦啦落在地上，相互碰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清脆悦耳。

“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不干了！”

温清和知道，这道选择题只有一个选项，不管他选谁，那一枪命中的必定是真正的夏瑜，就像之前说的，32号是夏瑜现在所用的载体，但是副本能让他是32号，也能让他是任何别的号码。

系统声音都有些扭曲了，好像尽在掌握的事情走向完全偏差了。

【你确定？】

温清和语气笃定，“我确定。”

【好。】

系统只留下一个字，等到温清和回头，只听到耳边咔哒一声脆响，另一把枪口恰好抵在温清和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