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终于来临。

皇宫上空焰火漫天，大人小孩儿欢呼雀跃，人声，炮竹声，声声不绝，火光映透半边天。

连续三个傍晚，蓝绍衣都在屋顶上静坐些时候，就连今日也不例外。他凝望着远方，忽地问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到？”

“约莫半个时辰后。”元柏在屋檐下应道。

蓝绍衣飘身下地，嘴角挑起一抹奇异的笑：“笑天随我走一趟，不要带剑。”

云笑天瞅瞅自己一身墨衣，又瞅瞅对面角落里灰白色的元柏，旋即应声而出，两条人影在夜色中一闪即逝。

前面不是国师府吗，公子这是要……

蓝绍衣这回走的是前园，两人悄无声息地越过国师府的高墙，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掏出个白瓷瓶，倒出一把红色的药丸，随手丢了几颗在刚刚经过的池塘里，顺便往不远处的水井里也投了几颗，马舍的食槽里也放了，连屋角的狗盆都没落下。

路过国师府的膳房时，蓝绍衣顺手丢了颗在水缸里，灶火上炖的八宝鸡也趁人不注意扔了一颗进去。

转到洗衣房，蓝绍衣顺手往洗衣井也投了几颗，一大瓶丹药转眼所剩无几。

蓝绍衣晃了晃瓶子，还剩两颗，他抬手扔给云笑天，笑眯眯地盯着云笑天身后晾晒的几排衣物。

这药丸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云笑天在公子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将剩下的那两颗红色药丸捏碎，手一扬，药粉就飘飘扬扬地沾在了那些衣裳上面。

两人快速遁出国师府，云笑天跟在满面笑意的公子后面左想右想放不下心，遂将捏碎药丸的手指悄悄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嗅，脸刷地就黑了。

感情这就是公子几个月前在百花河的灰船上私藏的那瓶龙凤丹？

公子这是嫌人家国师府不够热闹要锦上添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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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新衣，穿新鞋，听雨小筑里喜气洋洋。

公孙老爷子先行落座，蓝绍衣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依次入了座。

许湘悠原先在家时就能做些羹汤，而雅琴也因为跟在义父身边耳濡目染，厨艺飞速长进，这满桌的珍馐佳肴俱出自二人之手。

老爷子兴致不错，竟然把他珍藏的御酿拿了出来。揭开泥封，酒香立刻漫延了整个屋子。

“好酒啊！”

许全雄连连夸赞，连元柏都忍不住吸鼻子，云笑天脸上也俱是笑意。

蓝绍衣对礼节并无苛刻要求，公孙老爷子也是随性之人，七人就像寻常人家一样，齐坐桌前，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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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将军府里，大红灯笼高挂。

白将军与夫人儿子团坐桌前，颜夫人面容虽喜然心情却有些低落，父子俩都知道何故。

白瑾瑜安慰娘亲：“娘，妹妹如果知道您不高兴的话，她也不会高兴的！”

白将军也劝慰道：“是呀，夫人，往年都这么过了……”

颜夫人勉力笑笑，屏退了下人亲自与夫儿斟酒，道：“我这是老了，越来越舍不得了。”

“娘亲不老，再过二十年呀娘亲都美若天仙！”

“你们兄妹俩都长大成人了，娘亲还不老，那岂不成千年老妖了！”颜夫人笑。

“在我和爹爹的心里，娘亲永远都是最美的！”

颜夫人伸指点点白瑾瑜的额头，眼里是说不尽的爱：“你呀，偏学你妹妹油嘴滑舌！”

白瑾瑜索性学了妹妹，抱着娘亲的胳臂不依不饶：“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娘亲——”

“你呀！”颜夫人被儿子逗得忍俊不禁，一家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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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里此刻也是热闹非凡，下人们一片忙碌，不断有人催促着。

“快，燕窝炒炉鸭丝凉了，赶紧换一道热的！”

“八仙汤再盛四盅！”

阿福守在内厅门口，快速记着：“秋烟姑娘要一碟蜜饯银杏，蕊儿姑娘一碟冰糖核桃，菡儿姑娘一盅葡萄奶，红鸾姑娘一份鸳鸯糕！”

呢喃燕语从内厅里传出来，光听声音就让人想入非非。

“老爷，奴家喂的好吃么？”

“唔，只要是你喂的都好吃——”

“老爷你真坏！”

“我看啦是红鸾妹妹的嘴甜，老爷都舍不得放开了！”

“秋烟姐姐就会打趣红鸾，老爷的手可一直没离开过秋烟姐姐的身子呢！”

阿福端了一碗参汤站在烟色的帘子外，恭敬地说道：“老爷，参汤来了。”

“拿进来。”

“是，老爷！”阿福挑开锦帘，帘子内酒色生香。

国师大人左拥右抱，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几位姑娘都抢着把东西送到国师大人嘴边。

那位叫做红鸾的女子用嘴含了颗蜜枣，送到国师大人的嘴边，国师大人将那张樱桃小口连枣子一块儿吸入嘴里。其他几位女子俱都衣衫凌乱，神情靡靡。

阿福低着头将参汤端上前，秋烟顺手接了过去，媚笑道：“老爷，奴家喂您……”

阿福对眼前的情景视而不见，专心送完参汤，然后依旧低着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等候再传。

马厩里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年夜的热闹，兀自在马厩里躁动不安，响鼻连天，马蹄子凿着地面，草料被踢得到处都是。

那只大黑狗俩眼发光，仿佛嗅着了什么，不时扑腾起来朝着内厅的方向一阵猛吠。

一个下人叉着腰与旁边的人说道：“咦，我说今儿怎么了，这些畜生怎么的一个个这么兴奋？”

“怕是焰火吓的吧？”

“去，要是怕，都不敢吱声的！”有个明白人道，“哪里像现在这幅模样，跟发了情似的！”

可惜其他人不明白。

“感情这个春天来得早呗！”

“还叫还叫，吵着了里屋有你好看！”那狗身下一根东西挺直，那下人见了一阵讥笑，“哈哈，瞧那猴急的，还真是发情了！”

“汪汪——，汪汪汪！”

这人转身进屋拿了根木棒出来，黑狗不识趣，还在用力地跳起来想挣断脖子上的绳索。

“嘿，还真把自个儿当人啦，小心老子一锅炖了你！”

“汪！汪！”

“再叫我打死你！”

“汪汪！汪！”

那人抡着木棒就往狗身上招呼过去，黑狗挨了几大棒子，知道抵不过人手中的家伙，叫声逐渐转小，而后伏在地上发出阵阵悲鸣：“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