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海又早早跑到健身房里训练肌肉，但是今天他并没有见到本怀特，不禁有些担忧。

很快他就发现了球队的氛围好像有点奇怪，球员之间轻松地交流好像变少了，而且，明天就是小组赛第二轮的比赛了，教练组竟然没有组织会议讨论比赛战术安排什么的。

江海想起昨天本怀特对他说的话，再看看现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样子，心中一声叹息，不得不信了。

午休后，江海进入会议室时，房间里只有两三个人，他恰好听到本怀特在跟助教霍兰德说些什么。

“霍兰德教练，你确定今天不安排赛前会议吗？”

“嗯？你有什么建议？”

本怀特皱眉问道：“明天就踢比赛了，按照往常的安排，今天是要进行……”

霍兰德没有等本怀特说完，便直接出声打断了他：“怀特，你对英格兰队没有信心吗？”

本怀特反驳道：“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教练，我们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不是吗？阿根廷队和德国队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江海站在门口，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无法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本怀特，便仔细观察着霍兰德的反应，只见霍兰德似乎有些生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怀特，我想，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霍兰德皱着眉头说道，“教练组对此会有安排，你们只需要服从就好。”

本怀特继续反驳：“我也是球队的一份子，我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本怀特并没有解释“这样”是哪样，是不开赛前战术会议？还是要控分？大概是想给大家留些余地。

但是霍兰德的话，让江海听到了都感觉无比刺痛。

“呵，你认为？怀特，恕我直言，你真的认为跟你有关系吗？事实是，你根本就不会得到出场机会。而且，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你恐怕在这届世界杯都不会获得出场机会，战术什么的，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江海震惊了，震惊于霍兰德的情商，同时也震惊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段话！

霍兰德其实说得没错，一支球队26个球员名额，能在世界杯出场的，估计最多也就十七八个，剩下的说白了就是防止意外发生的，再低情商一点，他们就是来凑数的。这届世界杯，法国队主帅德尚甚至只征召了25名球员，说他装逼也好、自信也罢，这样的行为其实也能说明，征召那么多球员的确用不完。

但是你不能当着替补球员的面这么说吧？霍兰德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刺猬一样，毫不顾忌展现自己的尖刺。

在江海的眼睛中，本怀特的背影仿佛都在颤抖，他的双拳攥紧，江海突然很害怕本怀特会一拳头抡上去。

好在并没有。

本怀特轻笑：“呵。”

他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转过身，便要离开会议室。

霍兰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后悔和后怕，他大声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本怀特没有回头，他冷哼道：“我本怀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海此时正堵在门前，本怀特走近抬头看了他一眼，江海看到那双眸光黯淡的眼睛，微微侧身，待本怀特走出门后，默默跟在了本怀特身后。

不一会儿，他看到霍兰德也匆匆走出门，奔向另外的方向。

走廊尽头拐弯的地方，萨卡迎面走来，他惊讶说道：“咦？比赛不是快开始了吗？你们去哪？”

本怀特没有说话，他快速从萨卡身边走过。江海顺势搂住萨卡，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嘘，你先去看球。”

萨卡也觉得有些不对，他没有追问，点了点头，便看到江海跟着本怀特走了。

他迷茫地走到会议室，只看到格拉利什和芒特坐在会议室里，他走到两人旁边，小声问道：“拉什福德，刚才有发生什么事吗？”

如果能重来，拉什福德绝对不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萨卡。

……

“格拉利什，你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霍兰德和怀特吵起来了~”

“队长，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太恐怖了……”

“拉姆斯代尔，你见到怀特了吗？我跟你说……”

“索斯盖特先生，你……额，您怎么来了？”

索斯盖特身后跟着霍兰德，他没有回答萨卡，只是扫了一眼会议室的球员，转而问道：“怀特呢？”

……

另外一边，江海跟着本怀特走到他的房间里，本怀特回屋后径直躺回自己的床上。

“怀特，你——”

江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的，江，”本怀特轻声说道，“我要离开了。我不会再回来了，这不是我喜欢的足球。”

江海觉得自己还是要劝一下，他沉吟了一会，说道：“或许，那只是霍兰德自己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整个教练组。”

本怀特冷笑道：“江，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对于霍兰德说的话，我的确感到生气，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算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竞技体育，成王败寇，就这样吧。只是我不喜欢而已，对了，中文里不是有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你应该知道吧？”

江海有些诧异，没想到本怀特连这句古话都知道。几个月前，凯瑟琳从中国回来后，就一直劝她的表姐米莉学中文，说要以后带她去中国玩，后来她还真的请了一位中文老师，连带本怀特也一起在学，只不过江海之前只是从他那里听到“你好”、“吃了吗”等简单的词语。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江海走到门前，打开门。

“索斯盖特先生？”

“怀特在吗？”

江海把门敞开一点，望了一眼床上的本怀特。

索斯盖特：“我想跟他单独聊一聊。”

门关闭之后，江海和霍兰德站在门外如门神。

“这是教练组的决定吗？”江海冷不丁问道。

霍兰德不解问道：“什么？”

江海没有说出来，片刻的沉默，霍兰德便已经懂了，他支支吾吾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为了冠军。”

江海沉默。他发现他似乎无法站在体育精神的制高点上对霍兰德指责什么，那可是世界杯冠军啊，英格兰队几十年都没再触碰的冠军奖杯。

可能霍兰德是对的吧，本怀特也是对的……但，谁是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