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回家没有洗澡。

躺床上就睡了。

但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许霁月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本想问问许霁月彩云怎么样了，但输入框的字打了又删，终究没有发出去。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在短暂而碎片化的梦里，高成梦见许彩云想不开寻了短见，她姐拿着刀在街上追着自己砍，自己跑了很久很久，许霁月追了很久很久。

她一边追一边骂，然后追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她爸她妈，连还有赵凝之也拿着刀追自己。

高成因此从床上惊醒，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

惊恐的心让自己久久无法入眠。

刚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

“你昨天对彩云做什么了？” 许霁月在电话里怒吼着。

高成拿着手机微微远离耳边，有些无奈的说道，“情况有些复杂，你听我解释。”

“滚出来。” 许霁月撂下一句后挂断了电话。

高成揉揉太阳穴，长叹口气，起身穿衣服出门。

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店。

许霁月一身素雅装扮，坐在橱窗旁的座位上，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我的呢？”

高成坐在她对面问，想以此缓解紧张的气氛。

许霁月没有说话，眼神锐利的盯着他。

高成被看的心虚，摸了摸鼻子。

想到昨晚她拿刀砍自己的场景就有些莫名心慌。

他招招手叫来服务员自己点了一杯拿铁。

昨晚就根本没睡好觉，现在感觉人都要猝死了。

“解释吧，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你就走不出这个店。”

许霁月端起咖啡呷着，说道。

“彩云还好吧？” 高成问。

“不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许霁月冷哼着说。“你不会对她行不轨之事了吧？”

“天地良心，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呐。”

高成举起手发誓。

“那是怎么回事？” 许霁月问道。

高成揉了揉头发，倍感无奈地说道，“昨天我们俩出去了，你知道吧？”

“知道。”

“彩云，她昨天向我表白了。” 高成看着窗外说。

“然后呢？” 许霁月没有表现出多惊讶，问道。

“然后我委婉地拒绝了，但是她……” 高成欲言又止。

“行了，我知道了。” 许霁月轻叹口气。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许彩云，高傲的她绝不能接受别人拒绝她。

“你不喜欢她？” 许霁月问。

高成沉默着。

“你不是说了吗，决定不和她在一起就别伤害她，长痛不如短痛。” 高成说。

许霁月撇撇嘴，“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姐，你可得多照看一下她啊。” 高成请求。

“现在知道让我照看了，昨晚干嘛去了？” 许霁月冷哼道。

高成顿时泄了气，低着头说，“你说我这么一个平庸的人，她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并不平庸。” 许霁月说。

“别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高成摆摆手。

“虽然我早就知道，但我们终究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我还妄想一直和她做好朋友，但我低估了她的决心和胆气。”

高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加糖和奶，异常苦涩，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昨天第一反应是惶恐，然后是敬佩，连一个女生都如此大胆和豪气放，相比之下我就像个懦夫，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敢说出来。”

“你确实是个懦夫。” 许霁月点头。

她接着补充一句。“不过也是个负责任的懦夫。”

“当时我就在想啊，如果我答应她，我祖坟都会冒青烟，能找到一个如此漂亮优秀的女孩子当女朋友，还是人家先表白的。”

“我们会经历过一段甜蜜美好的恋爱，我会把前十几年丢失的自尊心都找回来。”

高成摇摇头，将咖啡一饮而尽。

“但我不能这样，那样太自私了。对于彩云来说，这将是她以后人生的污点。”

许霁月皱着眉，“你怎么知道是污点，而不是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高成苦涩一笑，“得了吧，结局是可预见的，门不当户不对，能有什么美好回忆。”

“你太理性了，有时候不妨感性一点，去他的未来，活在当下不好吗？”

许霁月说道。

“你不是当初还劝我来着吗？现在怎么就又让我活在当下了？”

“我既不想看彩云伤心难过，也不想她以后为此惋惜，不留遗憾就行了。”

“没有谁的人生是没有遗憾的。”

许霁月轻呷着咖啡，“虽然我理性上支持你们快刀斩乱麻，感性上却还是想让你们不留遗憾，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可预见的未来也会使她难以忘怀。”

“祝她幸福吧，她不应和我这种人在一起，颜哲更适合她。” 高成说道。

“那你就没有一点点遗憾？” 许霁月问。

高成端起咖啡，里面却一滴也不剩。

“有肯定有，但也不是我耽误人家的理由。”

“那换成赵凝之呢？她和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许霁月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高成微微一愣，脑海中想象她向自己表白的场景。

“我会很高兴，但……我也会拒绝。”

许霁月问，“真心话？”

高成点头，“真心话。”

“就这么舍己为人？”

“我们之间的人生不是同一种人生，强行在一起只会不欢而散，我想让她们保持开心，保持幸福，在她们灿烂美好的人生里各自绽放。而不是和我一起尝尽人生辛苦。”

“那你就一辈子单身？” 许霁月问。

“也许，但最大可能是找一个和我一样条件的，家境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度过一生。”

“那你就舍得让这个女孩子和你尝尽人生辛苦？”

高成摇头，“这不一样，身处琼楼玉宇的仙女是不会习惯肮脏的人间，而人间里的人类却对此习以为常。”

“你的意思就是，普通女孩习惯了人生辛苦，彩云凝之这样的仙女，根本就不适合过日子？”

许霁月问。

“差不多吧。”

“有没有想过自己努力奋斗，让她们不用仙女下凡，而是你上去？”

“阶级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我没有信心，也无法让她们等。”

“那你入赘？” 许霁月问。

高成摇头，“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不能再失去了。”

“你就是矫情。” 许霁月呵呵一笑。

“也许吧，我从小就被人冷眼相待，活的像只下水道的老鼠，我宁愿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也不愿去倒插门。”

“傻*” 许霁月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高成抿着嘴，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发呆。

“总之，请你照顾好彩云吧，没有时间治不愈的伤痛，过段时间，她应该就会好起来。” 他开口说。

许霁月未置可否，“那可说不定，我了解她，彩云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高成叹息，“再次，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应该我替彩云感谢你，谢谢你为她着想。”

高成揉揉太阳穴，“你就别再损我了。”

许霁月笑了笑，转口问，“那你觉得我是天上的仙女吗？”

“那当然，使人望而却步的，远远看上去就充满圣洁光辉的仙女。”

“但我不想当仙女，还是普通人更适合我。” 许霁月思忖说。

“有机会的，只要你爸不当市长，你家立刻破产。”

许霁月笑了笑，“走了，有情况跟你说。”

高成点点头没有起身，转头又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望着新年第一天的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