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成为倾诉者，即使是面对一个曾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鹰陪着我走了很远，都快到江南水畔了，我就不敢再让他陪着了，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身上头上覆满了淡淡水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以前参加过马拉松长跑，所以不知不觉就走这么远了。我快到家了，不然你打个车先回去吧。”

“天都要亮了，不请我吃个饭吗？”

“这……好吧！不远处有一家挺好吃的早餐，我带你去。”

我把鹰带到了以前读书时常和陆朝歌去的那个早餐店，那儿的生煎包和鸭血汤是全魔都最好吃的，还被人拍过视频到网上传播，后来声名鹊起成网红店了。

这儿的门脸还是老样子，里面已经有早出和晚归的人在这儿吃东西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煎包子的大娘把我认出来了，大笑道，“小丫头，你这是又长漂亮了啊？哟，男朋友更帅气咯。”

显然，她把鹰和陆朝歌认成了一个人。我脸一红，尴尬地看了鹰一眼，他倒是一脸不以为意，跟着我进去了。

我点了两份生煎包，两份鸭血汤和一根油条，问鹰够不够，他欺近我小声问道：“这儿你和陆朝歌经常来吗？”

“是，他在魔都时就会来。”

我记得，大学四年，除了寒暑假，陆朝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魔都陪我，顺便做他那些神神秘秘的事儿。当然他也从不跟我提及，不管好事坏事。

我估摸，那个时候他就成立了Ink&Painting了，但他也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若非薛凯莉带我去，都不知道他会继续瞒多久，或者也不打算告诉我。

生煎包和鸭血汤送上来时，鹰拧了下眉，有些难以下口的样子，但随即拿起筷子就开吃了。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喝鸭血汤都没有声音，安安静静的。我就不同了，一顿胡吃海塞过后，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惊愕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也太随性了。”

“你是说我糙吧？你还能指望一个十三岁就在学校打架斗殴，十五六岁就看惯了打打杀杀的女人变得斯文？”

他一笑，小声道：“你十八岁就跟他上床了，十九岁生孩子，为什么要给他生呢？”

这家伙，真讲得出口。

我无言以对，一阵尴尬。

女人给男人生孩子，一开始是因为爱吧？后来爱着爱着不爱了，就成了恨……我应该是不恨陆朝歌的，只是觉得很伤悲，我把这辈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却把他这辈子给了别人。

“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吧。”

我有些坐立不安，拿了五十块放在餐桌上，也没等找零就离开了，心里头乱糟糟的。鹰很快追了出来，像个跟屁虫似得在我身边。

这会儿外面天都已经亮了，车辆和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我跟他走一块儿有些害怕了。

“鹰，饭也吃了，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到十字路口时，我对鹰说道。

他转头微眯起眸子瞄着我，若有所思。“裴丹青，你没兴趣知道谁想杀你吗？”

“……我不想知道。”知道了我又能怎样？根本无力改变，还会让自己惶惶不可终日，所以算了。

“好吧，再见！”

他耸了耸肩，转身阔步离去。那修长挺拔的背影，竟像极了陆朝歌。他们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他的城府看起来更深一些。

我甚是想不通的是，鹰怎么一下子对我这样仁慈了，之前可是差点就把我杀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也会有良知？

但无论如何，他在我落魄难过的时候递给了我纸巾擦眼泪，我会记住的。

我回到小区都七点多了，好多老头老太在楼下的花园里舞剑晨练，瞧着也赏心悦目得很。

这小区可能是机关的安置房，离休干部和高官特别多，我甚至偶见过副市长的夫人一次。所以我出入都很小心，深怕一不小心撞到个官太就不得了了。

刚上楼，我就看到柯远霆一身警服威武霸气地杵在家门口，正要举手敲门。

“柯队长！”我忙喊了声，拿着钥匙走了过去。

“珞珞，你怎么……”他上下瞄了我一眼，又道：“你去晨跑了？”

“……嗯！”

我总不能跟他说我和鹰在一块儿，以他那性子恐怕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开了门，我把柯远霆让进了客厅里，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茶给他。我很紧张，是对警察本能的恐惧，所以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有些低眉顺目。

柯远霆汲了口茶，看我时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个表情？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没，这不是看你一大早出现在这儿，以为做错什么被盯上了呢。”

他捏了捏眉心，脸稍微严肃了起来，“确实是有点事来问你！”

“什，什么事？”

“你昨天去BB girl了？”他轻声问道。

是会所那边出事了？

我戒备地点了点头，正想解释一下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过去那边，并没有要怎样。但柯远霆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看，吓得我忽然一个哆嗦：娇娇死了，就在我演出的那个包房里！

她的死相极为难看，全身赤裸不说，下体全都是血。可能喷了很多血，墙壁上喷溅得都是，看的触目惊心。她眼睛还瞪着，眉心的地方有一团明显的红肿，应该是被我撞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走了过后乔姐就让她去顶替了？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至于被人……这一看就是被人轮导致的大出血，搞成这样得是多少人啊？

早在两年前，另外一个叫V.K的会所里就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儿。

死者是坐台小姐，听说是客人给钱让她再找一个女孩一起玩，但她见钱多就自己上了，一个人被四个男人轮着来，后来死相也是这般难看。

那件事过后，魔都大力整顿酒吧、KTV、会所等地方，那真是声势浩大。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魔都的夜生活都是清汤寡水。但所谓有张良计就有过墙梯，后来打擦边球的色情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又冒了出来，且势不可挡。

BB girl也是打擦边球的一家之一，但加上柯家的背景本就强大，所以柯远威也是有恃无恐。

眼下会所出了这事儿，我估摸又要闹得纷纷扬扬了。我恐惧的是，在这之前我和娇娇发生了摩擦，又得罪了乔姐，我担心被她们拖下水。

迟疑许久，我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讪讪问柯远霆，“柯队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参与这件事的人说，是因为这女的对你不敬，所以你让那些人玩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