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星果真是深藏不露，在他的帮助下，我得到了方启明近五年来的进出账簿，里面的明细骇人听闻。

我本以为，方启明顶多是以中二小前校长的身份谋取暴利，把他曝光出来就差不多达到目的了。其实不然，这家伙的利益网居然覆盖了整个南城市下的各个县城的小中高学校，涉及金额巨大。

怪不得他区区一个新华书店在数年间就能风生水起，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涉及到各个层面的人都有，都被他有意无意地拉下了水。

我忽然觉得很悲哀，教书育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为何变相成了这些人牟取暴利的手段。而我更悲哀，因为看到涉及到这么多利害关系，开始犹豫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方启明这儿着手，一定会牵出一大串与之相关的人，到时候惹了大祸就不得了了，毕竟我只是想对付他一个人而已。

杜文星义愤填膺得很，说这样的人不全军覆没不足以平民愤。他给了我鼓励，于是我写了一份材料，连同这些数据一起同时发给了市、省纪检委那边，双方面施压他应该搞不了小动作。

与此同时，我又匿名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说了方启明种种令人发指的事，也暗示到他夫人自杀。我想舆论之下，纪检委那边办事效率会快一些。

对于母亲，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她下辈子轮回再不要遇到这样的人渣了。

这事儿我避重就轻地跟父亲提了下，他也没说什么。但明显的心情好些了，时而跟杜叔叔下下棋，钓钓鱼，一天天过得倒也休闲得很。

我把重心转移到了公司里，让财务把这一两年的帐都整理了出来，发现公司这窟窿确实太大了，甚至还欠银行两千多万，估摸倾家荡产也填不上的。

在这之前，公司也风光过，高峰期的时候股票一度涨到四十多块，现如今已经跌到七块多了，并且还在持续往下跌。

据闻公司的员工们总持有额将近百分之四十多，全都被套得死死的不敢动。也所以，这公司才苦苦维持着没有宣布破产，因为一旦破产他们的所有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我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呆了几天，生产线的课长和厂子都过来跟我打过招呼，其实就是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让这公司起死回生，还有欠的工资什么时候给。

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先把工人的工资付了，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我把这想法跟父亲说了，他思虑了很久时间，让我自己拿主意。

他可能对这公司心灰意冷了，从天堂掉入地狱，很多人都承受不了，比如当下闹得沸沸扬扬的乐视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于是我立即把信托公司的那部分钱提了出来，在把名下的两套房子挂了出去，准备用这些钱先宽慰一下工人的心。

眼下公司的管理人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把身家性命压在公司里的，没办法走。

我召集他们开了一个会议，跟他们说有人提出意向并购公司，届时会注入一大笔资金，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而后就让财务把这拖欠的薪水都发了。

王强担心这钱一发，工人全部都走了。我让他好好处理这善后工作，要走的不用留，留下的好生善待，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不过还好，薪水发下去过后，走的人没几个，绝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了下来，他们舍不得离开这儿，这说明父亲之前处事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和王强去了一趟仓库，检查了一下这两年的服装款式，即使拿到现在都不逊色于当下一些大品牌服装，父亲对时尚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

所以我就纳闷了，怎么会滞销这么严重。

回头翻了之前长期合作的经销商和代理商，才发现了其中猫腻：这些经销商和代理商全部毁约，转而代理了国外一个品牌服饰，名字就叫Ink&Painting，是陆朝歌开的那个公司。

父亲果然说得没错，出手对付裴家的不是陈奇飞，也不是曹雪芬和同行，而是陆朝歌。如此不留痕迹就让父亲栽了，他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我约了他，准备跟他谈谈这事儿。

公司想要起死回生，只有把滞销的衣服都想办法卖出去，然后步入正轨正常运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了。而这些，只有求陆朝歌收手了。

我约在了茂业大厦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并把收集的证据都给带来了，万一他否认，我就……

想不到，来的人居然是David，就是Ink&Painting公司在魔都这边的负责人。他看到我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热情地跟我拥抱了一下。

我心里很窝火，但装得不以为意，“David，朝歌今天很忙吗？怎么让你过来了？”

“他要筹备婚礼，所以让我过来了。再说，这些年公司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你有什么疑问就跟我说好了。”

我看David也是有备而来，就直接把收集的证据放在了他面前，笑道：“你针对性专门抢恋依时装的客户，这有些过分吧？即使是行业竞争，你也不应该挖墙脚吧？”

“裴小姐，我是奉命行事！”David摊摊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所以这是陆朝歌的意思？为什么？”

“他曾经跟我说，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欺负他的女人，所以让我想办法让他破产。如果你不介入的话，这个公司立刻马上就会宣布倒闭了。”

这个理由，竟让我无法理直气壮去苛责陆朝歌。因为我，他不待见母亲，厌恨父亲，甚至跟我一起同仇敌忾所有对我不好的人。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他可能从没想过我和父亲会冰释前嫌，所以……眼下可怎么收场？

“裴小姐，这个公司想再回到从前的光景是不可能了。这边的经销商和代理商已经形成了规模，并且销售量非常好，他们不可能再回头跟你们合作。不过我有个主意，兴许能一改你们公司目前的困境！”说着他顿了一下，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说！”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并购这个公司，当然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大家都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