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夜里八点多，我刚平静下来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他并不知道念念已经死了，还很开心地问我，“瑶瑶，念念过去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就再转学回来哦，我特别想他。”

转学？

难道是陆朝援用转学的借口从父亲手里带走了念念，而不是我以为的挟持？想想也对，如果是被挟持走的，父亲不可能不打电话给我联络。

于是我忙道：“爸，念念的转学手续是谁去办的啊？”

“阿东啊，说是陆朝歌在魔都联系到一家非常不错的学校，打算把念念转过去，你本人也同意了。怎么，你不知道吗？是不是念念出什么事了？”父亲的语气一下子凝重起来。

“没事，没事的爸，念念在这儿挺好。”

我没敢跟父亲说念念已经……他的身体因为做了大手术，渐渐就越来越不如从前了，衰老得很快。医生说着是正常的，毕竟他年纪有那么大了，让我们不要刺激他。

父亲很疼爱念念，我又怎么敢乱说，这悲伤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他听罢放下心来，说等公司这批秋冬装上市过后就来魔都看看我们，聚一聚。他还提及了念念的生活习惯，让我要特别注意一些。

我听得又泪流满面了，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平复了许久，我才故作不经意道：“爸，是阿东亲自去接的念念吗？他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我跟他一起去的，他接到过后就直接到机场了，瑶瑶，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啦爸，我这两天加班太晚感冒了，嗓子有些疼。”

“你也不能光顾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啊，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还准备去公司看看。”

“哎，爸你也早点儿睡！”

挂掉电话后，我又陷入了悲痛之中，这种说不出又扛不住的悲伤，折磨得我恨不能死去，死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问。可我又是那样的不甘，这其中扑朔迷离的局，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洗漱了下，换了个衣服下楼了，手包了还特意放了一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小苹果在大厅里看电视，看到我下楼愣了下，“裴小姐你还没有睡吗？是不是手又疼了？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傍晚时我情绪崩溃弄伤了手，她给我一个一个包扎了。

我摇摇头，拿起了车钥匙，“不用了，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她跟了出来问道，可能是怕我寻短见，傍晚那一幕把她吓着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上车后，我调转车头一溜烟驶了出去，径直往陆朝歌的另一栋别墅去了。我疑惑阿东的身份，他到底是陆朝援的人，还是陆朝歌的人。

依峦别墅区比我住的那个私人别墅要有人气一些，别墅外的小径上这会儿还有人在遛狗。

我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一个停车场里，趁着夜色步行进小区了。陆朝歌给我的车太造谣，开进去太引人注目。

别墅里似乎没有人，我在外面看了许久也没见亮灯，也就没有进去了。正想着打道回府时，身后忽然一股寒意充斥而来，我回头一看，发现阿东就在我身后，面色怪怪的。

我忍住了骂人的冲动，悄然把手伸进了手包拽住了那把匕首，压抑着情绪问道：“阿东，听我父亲说，是你从他的手里带走了念念？”

“是老板让我去接孩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他淡淡道，还是那么个表情。

“那为什么她会在陆朝援的手里？”

“这我不知道！”

看到阿东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没有再问下去，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俩对峙了许久，我阴森森盯着他，他冷冷瞄着我，没有讲话。

我估摸，他可能是陆朝援的人！

顿了顿，我又道：“陆朝援现在怎么样了？恐怕是死得差不多了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他妈知道念念死了吗？如果不是你带走她，她会出事吗？混蛋！”

阿东无动于衷的样子激起了我的愤怒，我拿出匕首直接朝他捅了过去，一点儿都没手软。但是他会武功，避得快，一闪身我就刺空了。

我怒不可遏地又扑上去刺他，他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匕首夺走了，“青青，看在咱们曾经是朋友的情面上我不计较这次，但你也别太过分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她才四岁啊，你于心何忍？”

“她不是我害死的。”

“如果你不去带走她，她会出事吗？她……”

“我说了，这是老板让我去带走的，你要不服就去找他好了。”他顿了下，又冷冷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去找他了，免得又是自寻死路。”

说着他狠狠甩开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我傻呆呆杵在这小径上，忽然间茫然无措，我到底应该找谁寻仇？仿佛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离开别墅区时，我心里更加压抑了，我到底应该找谁报仇，那个该死的陆朝歌吗？以我现在的本事，靠近他都是一种难度，更何况杀了他。

可单单是杀了他我又不甘心，他都尝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不知不觉的，我竟把车开到了玛利亚医院楼下，想到念念有可能在这医院的太平间里，我就不敢进去了，我根本无法面对她死去的事情。

踌躇许久，我也没有进去看看阿晗和裴越，又开车离开了。

回到家，小苹果还在看电视，我直接就上楼了。也没睡，来到书房想把那个相框的照片给撕了，那是陆朝歌的手，我看到会无比厌恶。

我取下照片正要撕掉，才发现照片后写了一行字：你最好不要给我反击的机会，否则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时间落款是二0一二年七月七号，是那年他离开后的整一个月。

这么说，陆朝歌消失那五年其实活着，只是没有跟我讲。我忽然想起了常玉当初跟我讲的话，说陆朝歌一直在利用我，只是我傻傻分不清罢了。

所以，他的归来是为了报仇？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残忍到把我和念念当成了他复仇的工具？

我把这血腥无比的照片撕得粉碎，仿佛也把这么多年对陆朝歌的眷恋一点点撕碎。从此往后，陆朝歌这个名字与我而言就是仇人，生死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