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子四周的瓦斯灯把雪狼的模样照得十分狰狞，他死拽着长鞭那头，只要一用力，那鞭上的倒刺就会勾进念念脖子里，就会……那画面我不敢想。

陆朝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念念面前，低头看了眼鞭子后神色顿变，他紧握着军刺怒视着雪狼，却没敢攻击。神色已不再是方才那般从容，他怕了，很怕。

“雪狼，放了孩子。”他咬牙道。

“你毁掉我所有心血的时候，可曾想过这儿还是我的地盘？”雪狼并未收手，手里的鞭子绷成了一条直线。一头拴着念念脖子，一头被他拽着。

然而念念似乎并未在意她很危险，她看都没看雪狼一眼，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半空中相互厮杀的兀鹰，高喊着“糖豆，糖豆”。

这铁笼子太大了，不晓得糖豆在哪儿，是否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雪狼会不会对念念下死手，因为他看起来满脸杀气。我特别慌张，忙不顾一切地挤向了人群，想进到铁笼子里去。但这些雇佣兵不让我进去，在用力推搡我。

半空中的兀鹰还在厮杀，时不时地掉落一只下来，扑腾几下就不动了，眼看着所剩无几。所以笼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血腥。

雪狼抬头望了眼还在绝命厮杀的兀鹰，脸颊都在抽搐着。我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他一身滔天的震怒和杀气，不晓得这些死去的兀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峙，也是一种煎熬，谁能沉得住气，谁就是胜者。

但陆朝歌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念念哭喊得更大声，脖子上的鞭子好像也越勒越紧。陆朝歌好几次举起军刺想割断那鞭子，但都在雪狼残忍的眸光中放弃。

“不要试图割断鞭子，我保证下手会比你快！”雪狼的声音阴戾压抑，他可能已经愤怒到极致了。

“对付一个孩子，你不觉得过分吗？”

“对我来说，所有不识好歹的人都过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我的座右铭。我本想放过你们的，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早在十年前我就应该除掉你的。”

十年？陆朝歌十年前认识雪狼？我怎么不知道？

他此时已然起了杀机，我看到他拽着军刺的手青筋暴涨。雪狼冷呲一声，勾起指尖弹了一下绷紧的长鞭，念念顿时痛吟了声，不晓得伤到哪儿了。

就在此时，陆朝歌一把抱起念念飞身朝雪狼扑了过去，手里的军刺直接朝他下腹横切了去。雪狼往后退了数步，顿时眸光一寒，拽紧了长鞭用力一扯。

“念念！”

我尖叫着冲了过去，却被边上一个雇佣兵一掌给推开了。地下滑我没站稳，脚下一踉跄就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情急之下我忙护住了肚子，但背却撞在石头上，疼得钻心。

我隐约听到了念念的痛吟声，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笼子里失控地尖叫，“杜先生，请你不要伤害我女儿，你的鹰是我不小心放出来的，你要报复就找我吧。”

不知道雪狼做了什么，那些雇佣兵忽然闪开了一条道。我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陆朝歌身边，这才发现鞭子的倒刺就勾在念念颈动脉的地方。

他们俩剑拔弩张，还在对峙着。

陆朝歌不敢轻举妄动，雪狼也没有轻易下手伤念念，唯有铁笼子顶上几只兀鹰还在歇斯底里地厮杀着。

“别伤害我女儿，求求你放过她吧？鹰是我放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睨着雪狼痛哭流涕道，实在不想他和陆朝歌两败俱伤。

我估摸他们俩的实力不分伯仲，并且现在都受伤了，否则以陆朝歌的暴躁性子早就对他发起攻击了。

雪狼没有吭声，只是眸光灼灼地盯着我，本来狰狞的脸好像稍微平和了些。于是我小心翼翼从陆朝歌怀里抱住了念念，想解开她脖子上的鞭子。

居然解不开！

这鞭子好像是一种金属，却又不像金属，总之非常柔软坚韧。鞭子头上的刺勾仿佛跟鞭子焊死了一样，完全没有衔接的接口。难怪刚才陆朝歌好几次想割鞭子都没敢下手，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惊愕地看着陆朝歌，他伸手捋了捋我一头湿发，像是在宽慰我。

雪狼丝毫没有放开念念的意思，他瞥了眼我，又看了看陆朝歌，冷呲道：“一家四口，倒是挺幸福的呢，可惜这是你们最后相聚的时光了。”

“跟你比起来，我确实很幸福，至少我最爱的女人和孩子就在身边，而你……”

陆朝歌说着把我轻轻揽在了身后，手里的军刺忽然以闪电般往雪狼的手腕刺了过去，这个瞬间太快，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雪狼握着长鞭的手生生被他扎穿，血瞬间冒了出来。

雪狼手颤了下，但没有松开鞭子，只见他手中长鞭一震，鞭头忽然从念念脖子上脱落，继而往我身上飞了过来。

我无法躲开，被他一下子卷住了脖子。

我忙放开了念念，直接被雪狼拖到了跟前，他一手抓住了我的头发，低头俯瞰着我，那脸几乎要贴在我脸上似得。

但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好像多了几分难以解读的光芒，是悲是怒还是恨都讲不清楚。

陆朝歌顿时一声怒吼，纵身飞扑到雪狼身后，正要举起军刺劈下去时，一道黑影忽然飘了过来，直接挡在了雪狼跟前。

是薛安然，她视死如归地盯着陆朝歌，眸光很冷很凌厉。

于是陆朝歌一怔，强行把军刺收了回去，可薛安然却没有放过他，提膝狠狠撞向了他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

我清楚看到一口鲜血从陆朝歌嘴里喷出来，那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所以我也怔住了。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还要让着薛安然，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陆朝歌踉跄着退了两步，狠狠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却寒着脸一声不吭。我无法理解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伤悲，我不能释怀他刚刚的举动。

“主人，要不要杀了他们？”

薛安然松开陆朝歌后，走到了雪狼面前道，她冷睨了我一眼，眼底杀机很浓。估摸，但凡雪狼一下令，她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我解决了。

雪狼没吭声，眸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许久，忽然收回缠在我脖子上的鞭子走出了铁笼，冷冷飘来一句话：“明天你们就走，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居然就这样放过我们了？我难以置信，转头盯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看样子比陆朝歌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紧接着那些雇佣兵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这儿就留下了我们三个和几只就要气绝身亡的兀鹰。

我走到陆朝歌面前盯着他，心里头一阵说不出来的愤怒，“朝歌，如果薛安然不听雪狼的命令一定要杀我们的话，你是不是也不会阻拦？”

“青青，我不能杀她，因为她……”他没有说下去，一脸无奈。

我冷哼了声没再理他，转身寻找念念，发现她从那堆死去的兀鹰里面抱起了一只焉达达的小兀鹰，好像就是她那只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