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成全Yama，感觉像是因为怜悯而施舍点儿什么给他似得，再则我也不愿意。他倒也没强求，笑了笑就作罢了，继续看天边诡异的余晖。

越入暮，这宅子就显得越阴森，我心里就越恐惧。本来是准备把Yama送过来就离开，一时于心不忍又呆到了现在，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

我问Yama会在这儿呆多久，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我时间不多了，也不打算离开这儿，撑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

是等死么？

他竟是如此淡然，我忍不住道：“你不怕死吗？”

“任何人都可能怕死，可像我这种一出生就该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怕死呢。今年我就二十八岁了，白白活了这么久时间，也足够了。”

他说着看了眼腕表，跟我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真快。”

“要回屋吗，这儿风太冷了。”我紧了紧衣服道。

Yama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了样东西递给我，“一直以来想要送一个特别的东西给你，可我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找到合适的，你看看这个喜欢吗？”

这是条黑曜石吊坠项链，比雪狼那一条大很多，形状更加好看，是一个凸起的菱形，用一条黑色绳子穿着。因为被黑曜石催眠过，我本能有些抗拒。

Yama莞尔一笑，道：“这个不是催眠用的，来我给你戴上，答应我不要取下来哦。”

“……谢谢！”

我拗不过Yama，就依言让他给我戴上这项链了，有点儿凉，如一块冰似得沉甸甸。他怔怔看来我许久，轻叹了声道：“夜里风凉，你回房休息吧。”

“不用我多陪陪你吗？”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总要跟这个世界告个别吧？”

“……好！”

我走开时，看到Yama沉没在暮色中的样子特别落寞。淡淡余晖勾勒出他完美的侧颜，我想起了当年在陆家大宅子外跟他偶遇的情景，好像画面越来越清晰，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遇见陆朝歌呢。

回房后，我刚洗漱好出来，就看到小苹果来我房间了，她一脸沉痛地站在那儿，欲言又止。我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小苹果，有事？”

“小姐，你怕不怕死？”

“废话，谁不怕死？”她这么一问，我就对她戒备了几分，狐疑道：“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没有神的指令我们都不会把你怎么样，虽然我心里是想让你为他陪葬的。”她顿了顿，一脸怨气地瞪着我道：“神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连一个吻都不施舍给他。”

“他不需要人怜悯的。”

我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转身走到阳台看了眼，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的路灯发出暗淡的光芒，越发显得这宅子瘆人了。

Yama还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似乎在等什么。

回头看小苹果还黑着脸站在那儿，我忍不住道：“小苹果，你准备一直呆在阿枭身边吗？如果他……死了呢？”

“我就跟神一起死，我会一直跟随他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命是神给的，这儿每个人的命都是他给的，他可以无条件索取我们的命。”

看小苹果眼底不容置疑的光芒，我真怀疑Yama是不是用同样的手段催眠了他们，为什么都那么诡异地仰慕他。我也没有去劝阻她，每个人对忠诚的理解不同，我干涉不了。

她见我没回应，又道：“神让我保护你，等会那些人来了你也不要去理会，那些都是来为神陪葬的人。”

“那些人？谁？”

我一愣，没等小苹果回屋，荷塘外的小丛林就传来了车子的轰鸣声。与此同时，半空中也出现了一架直升机，正试图往这边靠了过来。

估摸Yama已经关掉了机关，直升机很轻易就落在了宅子前的空地上。我微眯起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来者是秦漠飞和陆朝歌，除此之外还有阿姆和秦灵素，就连鹰也来了。

而小丛林那边，则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穿着制服的刑警，带队的正是柯远霆，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这边冲过来。

就这会儿，宅子里所有的保镖都全数冲了出来，全都如众星捧月般站在Yama身后，他像极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元帅，在笑看风起云涌。

那边，陆朝歌满身肃杀地杵在那儿看着Yama，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里尽是寒霜。而他身侧的秦漠飞则满脸怒容，估摸之前跟Yama是不欢而散的。

后来的柯远霆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戒备得很。至于阿姆和秦灵素她们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猜不透她们在想什么。

这一刻，整个宅子内外硝烟滚滚。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Yama要下狠手了，于是转身想下楼，却被小苹果给拦住了。她冷冷道：“神说了，不准你离开这个房间。”

“小苹果，你老实告诉我，阿枭是不是要他们都杀了？”

“他们本来就应该来为神陪葬。”

我心头一沉，忙走到阳台边想提醒陆朝歌他们，小苹果又道：“小姐，神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你看看他们那些人，全副武装的过来，不也是想抓神吗？”

她走过来也往楼下看了眼，又道：“你出去不过是激发他们的矛盾，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这一场战斗神已经布置了很久，他不会放弃的。”

“我不信！”

我一把推开了小苹果就冲出了卧室朝楼底下去了，她都没来得及阻拦我。我不管不顾地跑到Yama面前睨着他道：“你真要拉这么多人为你陪葬吗？即使他们是你亲人？”

Yama淡淡瞄了我一眼，忽然笑了，“青青，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们？”

我痛心疾首道：“你不怕作孽太多遭天谴吗？”

“天谴？你跟一个将死之人谈天谴，会不会觉得很好笑？”他冷冷扫了眼边上的陆朝歌和秦漠飞，笑容更浓，但未及眼底，“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死前能召集各路英雄来为我送终，倒也是件愉快的事儿。”

“阿枭，你不是说不忍对朝歌下手吗？他是你弟弟啊？”

无论如何，我是决不想看到陆朝歌和Yama厮杀，这违背了人类基本准则。尤其是，他以一个残破之身对付那么多人，明显就是报复心里，想想也太令人发指了。

Yama很不以为意地看了我一眼，特别温情万种地笑道：“青青，乖，回房去！”

一旁的陆朝歌冷冷看了眼我，也跟着道：“青青，你先回房，这儿有我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