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东海边，一群兀鹰在海面上盘旋，时而一字排开，时而形成人字，一只孜孜不倦地飞舞着。陆朝歌站在海边最高的那块礁石上，喊得嗓子都哑也没停止，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才舔舐自己的伤口，没有人敢靠近，包括我。

Yama造在深山老林的宅子被一场烈火化为乌有，后来一场瓢泼大雨把灰烬冲得干干净净，就剩下了宅子根基框架，瞧着就像是古代王孙贵族的陵墓。

而后陆朝歌就载着我离开了，来到了东海边，我估摸Yama就被兀鹰葬在海里，他来这儿缅怀了。

柯远霆跟过来了，他可能还不甘心一个跟了很多年的案子就这样了结。秦漠飞也跟过来了，带着秦家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他可能是怕陆朝歌出事。

但他谁也不理，下了车就往海边去了，如一尊石雕似得杵在礁石上，特别落寞。他冲着海平面嘶吼，咆哮，一次一次悲伤得令人心碎。

我无法理解他和Yama的感情，但他们俩是一母同胞下来的，又同时遭受了那么多变故，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看他那么难过，我也感同身受。

秦漠飞比陆朝歌更落寞，他靠在车边遥望着海平面，眼圈一直都红红的。

海面上渐渐升起了一轮晨阳，此时的天空仿佛被血染了一样红彤彤的。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一轮美妙绝伦的日出，美得令人心碎。

兀鹰在海面上盘旋了很久，飞过来时落在了陆朝歌身后，忽然又形成了两排翅翼一样的形状。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就像一个黑天使。

他停止了嘶喊，怔怔望着天空，也不晓得在想什么，总之背影看着很心酸。

过了许久，陆朝歌振臂一挥，身后的兀鹰尽数散去，望着天边越飞越远，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转过头来时，满眼都是戾气，径直走向了秦漠飞，抬手就是一拳往他脸上招呼了去，但被边上的阿飞拦住了。

阿飞微微一颔首，道：“二少爷，请你息怒，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你他妈叫我息怒？”陆朝歌脸一沉，抬手又是一拳朝阿飞打了过去，他倒是结结实实受住了这一拳，没反抗。

阿飞这逆来顺受的怂样更加激怒了陆朝歌，他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咒骂：“你对这侩子手倒是很忠心耿耿的，你就不怕他哪一天把你也杀了？啊？”

陆朝歌打了阿飞过后又冲到秦漠飞面前，揪着他领子歇斯底里地道：“对吧侩子手，自己亲弟弟也下得去手，你怎么不把我也杀了啊？你倒是把我也杀了啊？”

秦漠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眸光凉凉的，也不挣扎。

边上柯远霆兴许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劝阻道：“陆朝歌你冷静些，Yama即使不死在秦先生手里也会被判死刑，他犯下那么多罪孽，法律不会饶恕他的。”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陆朝歌这火又发到了柯远霆身上去，抓着就是一脚飞踹了过去。

我怕他惹众怒，连忙过去制止了他，“朝歌，你冷静些，阿枭已经死了，你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节哀吧，他活得那么痛苦，兴许死是最好的解脱。”

我觉得，一个时常担心自己会死去的人，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的折磨来得痛苦。而这些除了Yama自己没有人懂，亦如他说，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陆朝歌没有再发狂发疯了，忽然一把紧紧抱住了我，抱得特别的紧。我愣了一下，也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背，哄孩子一般拍着他的背脊。

他哭了，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放肆地流着泪，身体因为隐忍而剧烈颤抖着。我长长吸了一口气，把眼底的悲戚忍住了，终究，我没有那样难受得撕心裂肺。

我和Yama的情分实在是扑朔迷离得很。

“陆朝歌，我还会来找你的，这个案子不会就这样结束了，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需要解决，届时请你配合一些。”柯远霆在边上愣了很久跟陆朝歌道，随后招了招手让收队走了。

阿飞迟疑了下，小声问秦漠飞，“老板，要不咱们也走吧？”

秦漠飞满目黯然地看了我们俩一眼，轻叹一声上车了。很快，他就带着秦家的保镖们离开了，一句话也没留下。不过也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天已经亮了，天空碧蓝如洗，很好的一个天气。

海边就剩下了我和陆朝歌，他很久才支起身子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轻轻揉了揉我发丝，“我们也回吧青青，对他的缅怀到此结束了。”

“朝歌，这是阿枭托我给你的黑曜石，你收着吧，看着这石头兴许你心里会好受些。”我把黑曜石递给了陆朝歌，慌说是Yama给他的。

他拿起石头看了看，狐疑地看着我，“你确定是给我的？你知道这石头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当然是给你的，你们是兄弟啊。”

陆朝歌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牵着我往车边走了。他应该是不相信的，不过也没戳穿我。

回城的途中他告诉我，这颗黑曜石里面有一块晶片，上面记录了Yama所有财产。所以他笃定这不是给他的，因为秦家富可敌国，他本人也腰缠万贯，不会需要这些东西。

而我一定是需要的，他知道Yama爱我。

我无言以对，双胞胎的心电感应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的。

到市区过后，我让陆朝歌在我家门前的路口停下，他转头十分认真地问我，“青青，在我眼里我们还是夫妻，你是我有且仅有的女人，这辈子都是。我们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你真的不爱我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分开太久，我对你的依赖性没有那么强了。”

“你可以重新依赖我。”

“先送我回家吧，我暂时喜欢一个人的生活。有事情电话联系，孩子们喜欢在秦家就在秦家好了，可能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家，有空来看看我就好。”

“我不会回秦家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陆朝歌，我的孩子们也只会冠上我的姓。”他说着轻抚了下我的脸，又道：“青青，我们从头再来好吗？”

我不置可否，还是坚持下车了。我不晓得从头再来我还会不会选择他，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从Yama死去的那一刻我好像顿悟了，一辈子这么短，余生一定要跟让自己开心的人在一起。

而陆朝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