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薨逝了。

顾家也完蛋了。

而京城的百姓却是慌了，连皇子得了瘟疫都治不了，那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是染上了这瘟疫，岂不是可以等死了？

为了安抚百姓，萧院正……哦不，现在是萧太医了，他安排太医院的医侍与京城众多医堂药铺一起给百姓们普及瘟疫的特性。

努力了好几日后，百姓们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随着大皇子葬入皇陵后，京城内的气氛也跟着沉寂了下来，直到大皇子头七过去后，京城才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这一转眼的就到了正月底，而顾家的人则是在二十八这一日于午门问斩。

顾氏到现在都还没从别宫里出来，她坐在镜台前，望着自己花白的头发，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

“快午时……”

她将木梳放下，抬手抚摸眼尾清晰可见的皱纹，失神的笑了笑，自嘲道：“老了，本宫已经老了……”

自从那日过后，她一夜之间仿佛是苍老了十岁，不仅是面色蜡黄，头发也白了，看着就像是个老妪一样。

“哐哐——”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敲了一下门，禀报道：“顾庶人，凌采女来看您了。”

“不见，让她回去吧。”顾氏神色平静的应道。

但凌采女此时就站在门外，她听到了顾氏的回绝后，也不生气，径直走了进去。

小宫女一愣，只好在门外守着。

“顾庶人，现在已经午时了。”凌采女走到顾氏的身后，望着镜中的面容，笑盈盈的说道：“午门那边应该开始行刑了，要不是咱们作为后宫嫔妃不得随意出宫，那咱们说什么都要去看看才行，您说是不是啊？”

顾氏没有吭声，她麻木的合上了眼睛。

凌采女见状勾唇轻笑道：“我倒是忘了，您已经被陛下赐毒酒了，很快就会顾家一起去了。”

“就是可惜了大皇子这个孩子凭白没了性命，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您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见顾氏不应话，凌采女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道：“大理寺已经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张贴在各个衙门外了，那些东西就是顾家故意送进来的。”

“他们想害的人不是你和大皇子，而是陛下。”

顾氏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眼皮下颤动的眼球，显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可是顾家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送到陛下跟前呢？”凌采女瞥了顾氏一眼，自问自答道：“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就特意将东西送来了你这儿。”

“只要你和大皇子染上了瘟疫，那到时候皇宫里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完蛋！”

“但他们预估错了，出事的只有你和大皇子！”

“最终是大皇子因病夭折，你被赐毒酒，顾家被问斩……”凌采女畅快的笑道：“我这心中攒下的那口气，总算是消掉了。”

“对了，你不知道吧？”她高兴的说道：“顾家给你送的那一小包金豆子可不简单，那块包着金豆子的布是从遂安县县令的幼子的贴身小衣上剪下来的。”

“据说那个孩子染上瘟疫时的病症和大皇子是一模一样的，他得病之后，也咳血了，而他那一口血就是落在了小衣上。”

“他们将干净的布料剪下来包上金豆子送到宫中，就是想借着大皇子将瘟疫蔓延至整个皇宫！”

“你说他们的心是不是很黑的？”

干裂起皮的嘴唇颤动了几下，顾氏睁开了眼睛，缓缓的说道：“这事不是顾家做的。”

“你说对了，这事并不是你们顾家大房做的事情。”凌采女颔首应道，“但这就是你们顾家做的好事。”

“遂安县县令因瘟疫一事被问罪处斩，你们顾家当中有人心生不满，便想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谋算。”

“不可能。”顾氏还是不信，那封书信的字迹就是她父亲的字迹，她不会认错的。

即便那块布料有问题，那也一定是有人借机谋害顾家。

“你是想说那封信的字迹吧？”凌采女按着顾氏的肩膀，说道：“信的确是你父亲写的，但那包金豆子不是你们顾家大房的啊。”

顾氏闻言猛然扭过头看向凌采女，质问道：“你知道是谁的？”

“这是你们顾家四房的东西啊。”凌采女干脆的应道。

顾氏身子一僵，遂安县县令就是四房的人。

凌采女感叹道：“顾家大房独断专行，非要在那种时候与四房断绝关系，四房的人因此怀恨在心。”

“所以他们便假借忏悔之意，说是愿意送三千两银子和五十颗金豆子进宫给你，作为赔礼。”

“顾家没有任何的怀疑就答应了下来，故而就将这些东西送进宫来。”

“所以陛下真的没有污蔑顾家，此事还真是顾家做的。”

“东西是顾家，就连送东西进宫的人也是顾家，你说顾家冤枉吗？”

“那当然是不冤枉的啊，顾家落得这个下场更是活该！”

顾氏一听这话，如遭雷击，顿时失语。

她一直坚信顾家是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可到最后却是四房这个祸害算计出来的，是顾家的人害了顾家，害了大皇子，也害了她……

凌采女望着顾氏心如死灰的表情，心中更畅快了，她高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都是报应啊！”

她收回搭在顾氏肩上的手，莞尔笑道：“话已经说完了，我也该告退了。”

“顾庶人，您一路走好，来年清明，若是能记得你的祭日的话，我定为你烧些纸钱。”

顾氏已经被赐死了，而赐死的日子就是今日。

她是特意来送顾氏一程的。

凌采女最后望了一眼顾氏颓然的背影，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响，房门又被锁了起来。

顾氏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笑了起来。

她笑得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