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逢雨背着李牧骑马走回杀云城的时候，两人满身、满刀的鲜血，不只是他俩，在他们身后的所有士兵身上都i是鲜血，他们这边也有阵亡，大概牺牲了两千多号弟兄，这已经是出奇兵最好的结果了。

段逢雨将李牧交给古夜，“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古夜点了点头，一旁的士兵上前汇报道：“玄秋姑娘由于灵力耗费过多昏迷了过去，已经送去军医那儿了。”

段逢雨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大家都去休息吧，云扬要不了多久可能又要开始下一轮进攻。”

“是！”众人拱手进入杀云城中。

段逢雨摊开双手，看着双手的鲜血，一时间有些失神了。他用力握紧拳头，一旁齐平阳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不适应？”

段逢雨摇了摇头，“比这更残酷的我都经历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袍泽的残忍。”

“那你这是感伤啥呢？”齐平阳疑惑道。

“我在想，这么多的血，我洗的干净吗？”段逢雨喃喃道。

“我以为啥事儿呢。”齐平阳笑着摆手，“一瓢水的事。”

段逢雨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齐平阳的笑容戛然而止，笑脸一点点消失，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明白了他的那一句“手上的血洗的干净吗”这一句话。

“你放心，我没其他意思，就像你说的一样，感伤一句罢了。这是战场，踏上这里的人就没必要留着那点善心了。”段逢雨丢下这句话也进城了。

齐平阳深深看了眼那少年的背影，陈志强驾着马站到他身边，“我劝你最好别用一般的眼光去看着孩子，他的心性莫说是一般的年轻人了，哪怕是古夜几个未必也有他好。”

“我就怕啊......”齐平阳叹了口气道，“心性好不是啥问题，但是如果太好，看透的东西太多，我只怕这小子日后活得只会越来越累！”

陈志强微微蹙眉，也看向那年轻人，问道：“你说他从断刃山回来的那个晚上......那小子双眸赤金，那股子威压......你说他真的只是灵元吗？”

陈志强无疑是问出了齐平阳的心声，齐平阳沉默着，那天晚上，段逢雨的那双金色眼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多数人只是觉得那天晚上的段逢雨犹如御驾亲征的帝王，只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那暗暗的气势。

但齐平阳不一样，他清晰感知到了在那一刻段逢雨身上恐怖的威压，那不仅仅是气势那么简单，而是直接的境界威压，齐平阳是灵元巅峰，隐隐约约半只脚踏入灵瀚渊的强者，可是在那天晚上他感受到了段逢雨身上浓厚的威压，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只是个少年？

“我说实话，我还真拿不住。”齐平阳摇头苦笑道，“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不少，年纪轻轻就是灵元境，假以时日......他恐怕会成为天下最年轻的灵化羽！就是那传说中的境界也未必不能冲刺。”

“神......”陈志强喃喃道，“你对他期望这么大？”

“当然前提是他可不能陨落，若是早夭，权当我这些话是在放屁。”齐平阳轻笑着摆了摆手。

“你会让他死吗？”陈志强无厘头问了一句，“这么好的苗子，多可惜啊。”

齐平阳哼了一声，“关我屁事儿，老子就是一个灵元，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以后闯出来的祸我怎么给他擦屁股？”

说完齐平阳直接御马走入杀云城中，陈志强刚要说什么，看着这家伙头也不回地跑了，随即无奈笑了笑。这么多年袍泽他太了解这家伙了。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要护着那小子，还在这里死鸭子嘴硬。

西北主打一个护短，齐平阳更是把这一点用到了极致。

陈志强笑着摇了摇头，陆九斗好奇走到他身边，“干啥呢？笑这么开心？”

陈志强翻身下马，一把搂住他地肩膀，笑道：“好事！但不告诉你。”

陆九斗怪异地看着他，“奇奇怪怪的，告诉你，别搞我啊。”

陈志强哈哈大笑，和陆九斗一起进入杀云城。

......

小院里，段逢雨自己给自己烧了点热水，脱掉轻甲直接跳进了浴桶之中。

他疲倦地靠在木桶上，身上地鲜血一点点在浴桶里散开，将一桶水染成了浅红色。

这就是战场，段逢雨曾经在神界其实经历过比这还要残酷的战争，神战的残酷不是凡间的人可以想象的。

但段逢雨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在动摇。

杀人往往只是在一瞬间，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强者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可是公平呢？他曾经所追求的公道呢！

他现在不断杀人，杀的越多就与他本身的道越来越远，如果到最后他自己的道也消失了，那他段逢雨修炼是为了什么？

但是如果不杀，死的就会是西北军，西北军中的袍泽何尝不是无辜？西北百万户，多少铁衣裹白骨？一甲子以来，西北这块大地上死的人不比云扬的少。

为了救羊而杀狼，还是为了狼能够果腹而视若无睹？

段逢雨重重叹出一口气，他能够理解当年白雨依的心情了，只是白雨依的目标更加明确，那就是抵抗那些世家门阀，为弱者发声！

可他段逢雨要的不是这些，或者说不止这些！他想要的比这更大，是万世太平！是天下人人朝有食、暮有所！小镇的悲剧不会在这个世间再次出现，人人的痛苦悲哀将大大减少！

段逢雨轻轻抚住双眼，轻声喃喃道：“看来说来说去，还是要先解决那些世家门阀啊......”

没有了世家门阀的野心勃勃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么多的烧杀抢掠，世间杀戮有多少不是世家门阀掀起的？哪怕是当年白雨依的那件事不也是世家门阀出的计谋吗？

段逢雨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陷进浴桶里，久久不曾出来，水面上几个气泡缓缓炸开，鲜艳的水色炸开的一瞬间就像是一朵朵彼岸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