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很闷热，突然天空阴了起来，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这雨并不大。

一般一到下雨天，就没有办法在地里干活，因为一踩两脚泥。

用老乡的话讲，这叫做歇雨工，就是可以舒服的待在家中，让疲劳的身体得到缓和。

张志军的家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无聊的躺在炕上，杨国华趁着雨天去观察麦苗的长势，据他讲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杨国华整个变了一个人，讲起麦子来说头头是道，那一大堆的专业名词随口而出。

张志军只感到心里一种特殊的空虚，有那么点坐卧不安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说不清楚。

今天也是很奇怪的，以往这间小屋总是人满为患，那个死去老汉的屋子也成了聊天的家，可是今天就没有一个人上门显得空荡荡的，甚至有那么点诡异的样子。

张志军再也坐不住了，他披起雨衣就往外头走，这雨衣是父亲给他带的，作为铁路职工每隔三年就领一套崭新的雨衣。

雨衣的质量格外好，一般来说只要穿上去，三五年不带坏的，吝啬的父亲把多余的雨衣卖出去。

而这次却格外的大方，让张志军带了一件崭新的雨衣，并且强调在农村里头，一旦让你去放羊，有了这身雨衣正好挡住了雨。

张志军在家的时候无意中跟父亲聊起农村的事情，羡慕着放羊的自在的生活。

提起放羊有这么一句话，有苦不累，就是比较辛苦，但是跟体力活比较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这队里有一百多只羊，每天早晨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这羊倌就将这羊圈门口打开，一只头羊领头跑了出来，其他的羊紧跟着走了出去。

然后这羊倌带上干粮，也跟着羊群走了出去。

在满山的山坡上，有一些成长的草，最好远离庄稼地，防止羊群祸害庄稼。

然后你将这羊直接散开，不要再管它了，等这些羊吃饱喝足了，中午也到了，然后你找一个有水的地方就着干粮，直接在那里歇着。

这羊也可以在河边饮着水，随后就找一个平坦之地，这羊自动的趴在那里。

张志军就要求着队长，我想放两天羊。

黄万子笑了。

“你是个爱红火的人，你吃不了这份寂寞的苦，别看着轻松，实际上很辛苦的，这一天下来要走多少里地，关键是碰见下雨了，连个躲处也没有。

你还得收拢不住羊，不让羊群跑散了。

再说你还要担责任的，那羊要是被你放的瘦死了，那是一个有讲究的技术活，不过你实在想去就跟老羊倌跑一趟吧，什么时候不想受了了，跟我说一声。”

张志军兴致勃勃总算当上了羊官，头一天早早的起来跟着老羊倌一起轰着羊群就上了山坡，

看着有开花的野草以及羊散步的草地上。

张志军只感觉到高兴极了，这心情豁然开朗，忍不住的想高歌起来。

蓝蓝的天空白云飞，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着鞭儿向四方，百鸟在歌唱，若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美丽的家乡。

老羊倌不明白这知青发什么神经，怎么手舞足蹈的，只是习惯的抽出烟袋开始抽着烟。

看到有的羊不听话，跑了远了，然后一声吆喝，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张志军也学着他的做法，然后他扔的石头总是跑偏方向，而且这羊也不听他的话。

老羊倌不爱说话，这让张志军感到很寂寞，特别是在午休的时候，所有的羊盘在一块一动不动，似乎也在睡觉，而这老羊倌趁这个机会马上酣然大睡起来。

这么热的天，却看到老羊倌头上不带一点汗水，更让张志军感到纳闷的是，等着睡足了一睁眼睛，这羊也恰恰睡足了，马上站起来又重新吃草，这时间掌握的真恰到好处。

整整放了七天的羊，一股新鲜感觉过去了，只感觉到特别的寂寞无聊，张志军感到最痛苦的就是带的干粮，有的是馒头，有的是窝头，偶尔带一块咸菜。

这吃起来除了感到干涩之外，淡寡无味，就这凉水很不舒服。

如果在地里干活，这回来多少中午能吃口热乎的，今天吃完了之后，只感觉到胃一阵疼痛，只能忍着。

老羊倌鼓励着他。

“这是凉水也憋住了肚子的寒气，你赶紧站起来就来回活动着，什么时候出汗了，这个劲儿就放出去了，最好走的热了能放个屁，这凉气就排出去了，我可即提醒你啊，千万不能懒惰，如果落下病根真的看不好。”

这头顶太阳晒的，还得忍着疼，在这周围来回的转圈，果然这身体走热了，一个屁放出来马上舒服多了。

张志军这才意识到放羊并不是个轻松的事儿，然而让他彻底打消放羊的念头，是因为一场暴雨。

这好好的天，突然羊倌打了个寒颤，他抽了抽鼻子，那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把手中的鞭子直接交给了张志军。

“我闻到了一股下雨的味道，张志军你拿着鞭子到那一头，一旦发生了暴雨，这羊群被雨浇的跑了，这时候你千万不要硬挡着，你就顺着旁边跟着一块跑，尽量让走散的羊群回到羊群中，什么时候雨停了，这羊也就不跑了。

这场雨很大，但是时间长不了，最多半个时辰吧，你就坚持一下子。”

作为一个放羊的羊倌，好像是天生的气象预报员。

当时村里的都有个小喇叭，每天预报着天气预报，往往是这样预报的，明天有零丁的小雨，这成了一种笑料。

如果羊倌今天主动的披上雨具，那就意味着今天必然有雨，而且他十次带雨具，九次都是很准的。

羊倌带的雨具那是一块油布，一个很老的油布，卷成一个不大点的卷儿，用绳子一拴直接背在后背。

早晨的时候张志军刚要赶着羊出来，被老羊倌轰出来，提醒他把雨衣带上。

张志军随手把带着的雨衣披在身上，这让老羊倌羡慕不已。

“这一下雨必然有风，这一掀起来就刮的你一身水，有这雨衣在身上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