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张虎对视了一眼，彼此偷偷的会心一笑。

张虎把手伸给李琦，李琦一把握住张虎的手，另一只手按在草丛里使劲的往上爬。

我刚想起身，无意间扫了一眼李琦手边的那个草丛，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你们两个都别动！”我轻声的呵道。

张虎和李琦都愣了一下，还是张虎先反应了过来，通过握着的手制止住了李琦的晃动。

“猴子，你的左手千万别动！千万千万别动！”我表情严肃的说道。

我的眼睛盯着草丛里，慢慢的脱下鞋子拿在手上。李琦撑在地上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好象有点撑不住了，不过他仍然咬着牙坚持着。

张虎一只手抓着李琦，另一只手拎着菜花蛇，蛇在他的胳膊上缠了几圈，又缠到了他的脖子上去了，这让张虎很难受，而且菜花蛇的劲也大有点快拿不住它了。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李琦就有危险了。我盯着了草丛慢慢的蹲下身去……

张虎和李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多年来对彼此的了解和信任，让他们心里明白我绝对不会做一些无地放矢的事情。

“啪”

“啪啪”

“啪啪啪”

……

我抡起鞋底拼命的砸着草丛，有几次砸到了李琦的手背上疼得他呲着牙差一点喊出声来。

砸，不停的砸，砸得拿鞋的手都有点抽筋了，我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琦在张虎的帮助下迅速的爬上了岸，先帮着张虎把菜花蛇装进塑料袋里，回过头就去草丛里看了看，这一看把他自己给吓到了，张虎在一旁看见了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短尾蝮！

短尾蝮，又称狗屎蝮，是一种体形较小，尾较短细，头呈三角的毒蛇。体背灰褐色或红褐色，交互排列着褐色的圆形斑块，有深浅相同的横斑及不规则分散的斑点，体侧有一列棕色斑点，腹部灰白或灰褐色，杂有黑斑。

“司令，你是怎么发现的？”猴子的声音有点发颤。

我摆了摆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时间久了，容易被人发现。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的把手放进草丛里，真的很危险的！”

“猴子，你难道忘记了咱们的班主任了吗？”张虎在一旁说道。

猴子愣了愣，“对哦，班主任晚上穿着拖鞋去上厕所，结果被一条筷子长的短尾蝮咬了一口，挂了半个月的盐水才慢慢好起来……”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先离开这儿。”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没有人便催促道。

……

菜花蛇最终被卖了五块钱，那时候的五块钱可是值点钱的，反正我们三个一人吃了一杯巧克力冰淇淋还有的剩下。

进入初三之后，一系列的预考，摸底考，模拟考，再次考得人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张虎进了职高，李琦上了中专，我入了技校，三人就此三分天下，各奔前程。

技校毕业后进了工厂实习，此时的社会已经是灯红酒绿了，经不住物质生活的诱惑和精神上的空虚，头脑一热一脚跨出厂门走上了社会，连本毕业证也没有拿到。

当时的社会，满大街是舞厅，ok厅，酒店，娱乐场……

我先在酒店里做了几个月的服务员，又辗转在一个娱乐城里当起了音控师，生活就这么醉生梦死的过着。

那时候，手机是个稀罕物，买一个得要好几万块，所以又称之为大哥大，就是那种厚得跟砖头似的，死沉死沉的没事能拿来砸核桃用的砖头机，能用的起这玩意儿的可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普通老百姓有个BB机挂在腰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有时候坐在公交车上，只要一有“滴滴滴”的声音，满车的人都会同时低头看自己的BB机，现在想想真是有点LOL。

BB机起先都是数字机，只会显示电话号码，但为了能简要的说明一下情况，电话号码后面会跟着几个数字，比如跟119，就是紧急电话需要马上回电；跟777，就是老婆的电话，777，妻妻妻；跟371，就是打麻将三缺一……

后来又出了中文BB机，但是那玩意儿要好几千块钱太贵了，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会去用。出中文BB机的时候，手机已经只要一万多了，花几千块买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再添点钱买个翻盖手机呢，手机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气派都不一样了！

95年的初夏季节，因为年轻气盛跟老板吵了几句后被炒了鱿鱼，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工作，干脆就窝在了出租房里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一天，BB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我以为是工作上的电话穿着拖鞋就去回电话了，结果没想到是猴子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一家小饭店里，我点了几个菜跟猴子喝着酒。

“猴子，你怎么会有我的呼机号的？”

猴子灌了几口冰啤酒，打了个嗝，又拿起筷子夹了些香干肉丝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我见猴子这副鸟样，差一点没拿起啤酒瓶砸他一脑袋。

我压着火，看着猴子胡吃海塞一通，他娘的，这是要多久没吃东西了？上老子这儿来度饥荒了？！

眼看着猴子吃的差不多了，这货才总算开了口，“我去你家找过你，是你妈给我的。”

“你去我家找过我？你找我干嘛？”

“我……我有件事情求你帮帮忙。”

“什么事情啊？”我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喝着。

“抓条蛇。”

“抓蛇？抓蛇你不会自己去抓吗？又不是不会！”

“那个……那个……抓蛇我是会一点点，但是这次要抓的是……是……”

“是什么？你他妈的再磨磨叽叽的，信不信老子抽你！”

“五步蛇！”

“噗……”我一口啤酒全喷在了地上。

这是要翻天了啊！五步蛇的主意也敢打了！看着猴子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老板，结账！”

“喂喂喂，我还没吃完呢……”

“你在这儿慢慢的吃，吃完之后，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呢，就恕不远送了。”

“兄弟，兄弟，你先别着急，你先听我说嘛……”

我转过身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五步蛇你都敢去抓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弄不好会死人的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猴子揉着被我敲疼的地方，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只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说，只要我帮她抓一条五步蛇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话说到最后是越来越轻，但我还是听清楚了。

没出息的东西！我气得举起手又敲了过去，这一次猴子学乖了，坐在凳子上往后一扬身躲了过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猴子连命都不要的去帮她抓蛇？”我不解的问道。

“这个……这个……反正我就是喜欢她。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喜欢上她了，一天见不到她我就寝食难安。这么跟你说吧，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去死！”

“我跟你说真的。”

“滚！”

……

最终，我耗不过猴子，答应帮他去抓一回蛇。但是，我有个要求就是见一见这个女的，一来看看这个女的到底值不值得猴子对她付出这么多；二来了解一下她为什么要五步蛇，别到时候被人当枪使了！

猴子出去打电话了，我躺在床上仔细的想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平时抓条蛇就跟玩似的，反正都是一些无毒蛇，就算被咬了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这一次不同抓的是五步蛇，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必须未雨绸缪！

地上扔了不少的烟头，等我发觉想起来打扫一下时猴子已经带着两个女的进来了。

我不得不佩服，老子还是光棍儿一根，猴子已经开始玩双飞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就猴子长的这模样，难道现在女孩子的审美观念都是走后现代主义路线了？！

猴子一进门见我正拿着扫帚准备扫地，赶忙上来夺过扫帚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嘛？又不是什么外人用不着扫地接待的。”

“滚！”

猴子我可以不待见，都是十几年的兄弟了，感情笃深。但猴子带来的女人咱可不能怠慢了，我转过身笑着对两个女的说道：“屋子里乱了一些，两位弟妹别见怪，随便坐，随便坐……”

“弟妹？还两个？李琦，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个子稍矮一些女的上前一把揪住猴子的耳朵问道。

“嘶……疼，疼……老婆……不是不是，蕾……”

“叫我方蕾，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别叫的那么肉麻！”

“方……方蕾，你先把手松开行不行？疼！”

我虽然是孤家寡人，但从这两个人的行为上来看，估计也就差最后一哆嗦的事情了。

猴子向我投来祈求的目光，一脸求我帮他说说话的样子。

这事情倒也赖我，没弄清楚就乱说话了，“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不可能！肯定是李琦在你面前乱说的，这事儿我见多了！只跟我见过一次面就敢满校的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我一听乐了，感情你猴子是有过前科的人啊！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我给了猴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猴子见了差一点没哭出来。

我见闹得也差不多了，就说道：“猴子，你就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

“猴子？原来你的外号叫猴子啊！这外号取的好耶。以后，我也叫你猴子好不好？”方蕾一高兴，松开了猴子的耳朵，猴子捂着耳朵一通揉啊，能躲过这一劫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敢不从的道理，只好满口的答应了。

猴子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指着方蕾对我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方蕾。”

方蕾面带笑容的朝我伸出了手，说道：“我叫方蕾，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还不是他的女朋友。”方蕾说话的同时，手肘悄悄的顶了一下猴子的胸口，疼得猴子呲了呲牙没敢出声。

方蕾，个子不算太高，但长相十分的甜美，身材也不错，属于肤白貌美的类型，配猴子简直是绰绰有余，也不知道猴子是走了什么好运，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既然猴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做兄弟的自然也替他高兴。

我笑了笑，跟方蕾握了握手说道：“猴子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猴子的福气，让你受委屈了。如果猴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尽管收拾他，不用客气的！再不行就给我打电话，保证收拾得他服服贴贴的。”

方蕾听了我的话，不由得俏脸一红，低下头轻声的说道：“谁要收拾他了……”

方蕾一副小女人的模样，看来我要准备红包了。

我的眼光落在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腰间的一根细带勾勒出女孩挺拔高挑的身材，乌黑的披肩长发，粉脸桃花，大眼琼鼻，贝齿朱唇，真有施朱则太赤，著粉则太白的味道，浑身透着一份古典的柔美之气。

我有点看傻眼了，以前在娱乐城，酒店里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但还没有哪一个女的能让我眼前一亮的，今天我算是被眼前的这位惊艳到了！简直是有着出水芙蓉一般的美！

女孩子见我一直盯着她看，不禁粉面泛红，低下头不敢抬起来了。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方蕾的话把我从惊艳中拉了出来。

“呃，对，对，对不起！失态，失态了……”我急忙道歉道。

“咦，原来司令也有结巴的时候啊！”

“哎呦……”

我一脚踹在猴子的腿上，

“闭嘴！”

……

女的叫殷素素，也是真正想要五步蛇的人。

原来殷素素的母亲有很严重的风湿病，看了不少的医生也吃了不少的药，但收效甚微。后来听人说五步蛇酒对风湿很有效，所以就想着抓一条蛇泡酒给母亲试试。那一天，听见猴子在讲初中时在田野里如何如何抓蛇的事情，讲的是唾沫横飞煞有其事，所以就想着请猴子帮个忙……

方蕾也知道猴子有几斤几两，所以才逼着猴子来找我这个正主帮忙。按方蕾的话来说，她跟猴子只是负责牵线的，现在真正的上家和下家见面了，也就没他们两个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