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十多天没见，再见到颜菲父母的时候，他们已经苍老了很多。

颜菲的父亲不过五十有六，但此刻已经是满头的白发，满是沟壑的面容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颜菲的母亲红肿着双眼，目光之中充满了对余途的仇恨。

在小琳的办公室内，余途对于颜菲父母的怒视毫不在意，反倒是耐心的为他们倒茶。

“我这次找你们来呢，是想要和你们合作。但既然是合作，我也有诚意点，你们想了解什么，你们先问，我回答。等你们没有疑问之后，我再来提我们的合作方案。”

一夜白头的颜父，双目通红的盯着余途：“网上的传言，是真的吗？”

“几分真，几分假。”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余途惆怅的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真真假假，往往都不会是那么的单纯的。你们确定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我得先提醒你们，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那么的容易让人接受。”

颜父咬牙切齿：“你说，我听！”

余途摇了摇头：“事情太多，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如这样，你们问，我来答！”

“好！我的第一个问题，颜菲和你的纠葛，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借势压人，逼迫她，压榨她？”

“这个问题问得好，而且这个问题如果要回答起来，却有些太长了。我简单来回答，在颜菲和李文离婚之前，我与颜菲之间的绯闻是假；在颜菲和李文离婚之后，颜菲前往甜水村支教，我与颜菲，确实有过肌肤之亲。”

颜母瞬间暴怒：“也就是说，你真的强逼我家菲儿？”

余途摇了摇头，叹息的说道：“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颜菲与我之间，更多的是她的主动，你们信吗？”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青春年少，都有着自己的需求和欲望。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那些事情吗？”

“你胡说，我女儿死了，你还想污蔑她！”

“这怎么算是污蔑呢？唉！既然说到这里，那么不如，我花点时间，将我与颜菲相识的过程，说与你们听。”

————

癌症晚期成为了余途最好的保护色，在余途低沉而深情的嗓音中，他与颜菲的故事，如一幅细腻的画卷，缓缓展开。

“我第一次见到颜菲，是在一个昏暗的酒吧角落。”

余途的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那时的我，已是癌症晚期，医生已经宣判了我的死刑。他们说，我已无药可救，生命随时都会消逝。真是可笑，我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说起来有些惭愧，那晚我独自在酒吧买醉，试图用酒精麻痹内心的恐惧。”

“颜菲，她就像一道光，突然闯入了我的世界。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那独特的魅力所迷倒，甚至被她灌醉了。”

“颜菲知道了我的病情，她告诉我：与其在酒精中沉沦，不如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丽；与其在病榻上等死，不如让生命在旅途中绽放最后的光彩。”

“我接受了她的提议。于是，颜菲和她的闺蜜小婉，带着我这个快死的人，踏上了那段改变命运的旅途。”

“我知道她们的目的，但我并不在意。对于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来说，金钱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我只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不是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那样的我，好像一条没人要的狗。”

“你们二老不用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不是我编造的，那时的颜菲和小婉，两人就是冲着我的钱来了。”

“后来她们毕业了，要结婚了，曾经和我旅游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来。”

“之后的绯闻你们也知道，我就不细说了。”

“绯闻传出后，颜菲离婚，和小婉相约跳桥自杀。小婉跳了，颜菲不敢。”

“那天清晨，我看到颜菲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和绝望。她说，她想要寻找人生的意义。”

“恰逢那时，我的病情也好些了，也想做一番事情，便定了‘支教’的事情。我出钱，她出力！”

“原本若只是支教，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但颜菲不甘愿那莫须有的绯闻，在网上受辱骂，所以便主动开启了直播生涯，想要将自己善良的一面展示出来，这样就不会挨骂了。”

“随着直播的进行，骂她的人仍然在骂她，但有了许多拥护她的人。”

“有了粉丝啊，支教的性质就变了。颜菲开始想要获得更多，于是开始了粉丝变现的路程。”

“果果的离世，对颜菲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是她最爱的学生。那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

“她痛苦于果果的离去，更自责于自己的所为。”

“颜菲在心里认为自己有罪，她竟然将支教变成了敛财的一种手段！”

“我无法开解她，这才将二老接了过去，想要让她开心些。”

“也就是那时，我与她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

“说来丢人，我的病情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身体却根本无法……唉！说是肌肤之亲，但只不过……唉”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颜菲有了石峰。她需要的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而不是我这么一个将死之人。”

“这次颜菲忽然带着石峰来到了市里面，我并不知情。也许她的目的，是想带着石峰，去见见她的好姐妹，好闺蜜吧。”

“也是我的疏忽，我虽然早就知道小婉对颜菲不满，但并不知道小婉对颜菲恨到了这个地步。”

“为了照顾颜菲的心情，我也从未对她说起过这些，也不想在颜菲面前说小婉的不是，这才.....”

“唉，大抵是那次跳桥，小婉跳了，颜菲没跳。死里逃生的小婉，就对颜菲产生了巨大的仇恨。”

“这便是我与颜菲之间的纠葛，二老可以与颜菲之前告知你们的事情辨证。”

……

————

余途慢吞吞的说了好一会儿，将与颜菲之间的纠葛稍微润了润色，将之说于颜菲父母。

余途敢肯定，颜菲父母绝对发现不了破绽。

颜菲绝对不会将，余途‘教育’、‘玩弄’她的事情告诉她的父母，而除开这些，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呢？

在余途润色之后，余途成为了一个有钱、快死了的病人，那么颜菲的角色，自然不会很好。

颜父、颜母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是这样的人，但余途说得越来越真，颜父颜母也从最开始的怒目而视，变为后面的将信将疑。

“你...你胡说，你是说，我女儿贪图你的钱财？哼，笑话！”

在余途说完之后，颜父指着余途的鼻子骂道。但其语气，已经没有那么肯定了。

余途摇了摇头：“谈不上贪图钱财，大家不过互相交易而已。她让我死前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给她钱而已。”

颜母已经信了八分，叹了口气：“所以，这才是小菲和李文离婚的原因？”

“只能说是诱因，当时李文还把我打了一顿。”

“你...你真的没有对小菲做什么？”

“就算我做了什么，也是颜菲同意的，不可能是我强迫。至少在甜水村的时候，是颜菲主动要与我上床。唉...可是...我的身体不行。”

颜父颜母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余途的大腿，眼神之中有那么一丝鄙夷。

“所以网上说的....你的这个公司就是给你选妃用的....”

“网上要怎么说，我控制不了。”

颜父握紧拳头：“所以什么小菲被你....也是假的？都是他们污蔑的小菲？”

余途无奈的摊了摊手：“总有人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肆意的向他人泼脏水，以给自己带来极大的享受。”

“怎么可以这样，小菲都死了，他们怎么还要如此糟践她！！”

“唉，这不过是那群人的兴趣爱好。”

“我不允许他们这么污蔑我的女儿！这些造谣的，我要告他们，起诉他们！”

余途叹息一声：“唉，叔叔啊，没用的。且不说你能不能告赢，就算你赢了，那些人也不过是随随便便的道个歉！但是在众多网民的记忆中，只会记得颜菲被我凌虐的虚假事实。”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死了，还要被人凭空污蔑，颜母声泪俱下：

“还有王法吗？我的女儿就这么白白死了，凶手也死了，我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凭空被人污蔑！！”

“没办法，自媒体时代，造谣的成本太低了。那些人为了流量，无所不用其极。普通人连发声的渠道都没有。”

颜父一边安慰颜母，一边看向余途：“你不就是做什么传媒公司的吗？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污蔑你？”

“这种事情，我越解释，别人越认为是真的。我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让热度退下去。”

“然后呢？”

“然后大家就不会再关注这件事情了。”

颜母似乎无法接受这件事情：“所以我的女儿，就要背负这个名声死去吗？怎么可以这样？她都已经死了，还要无端接受污蔑！我的儿啊！！”

余途心中一喜，时候到了！

随后，再次叹了口气：

“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之前颜菲，也是不甘心挨骂，所以才在支教的时候，同时运营直播账号，让她自己能够为自己发声。这才有了她的一批支持者，帮她说话，安慰她。”

颜父仿佛抓住了什么，带着一丝光芒看向余途：“所以，小菲之所以直播，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迫不得已自己为自己辩解？”

余途点了点头：“我之前说过，小菲原本支教只是单纯的支教，后面忍受不了铺天盖地的谩骂，这才开始直播。等到有了粉丝，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颜父咬了咬牙，抱着颜母，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菲不甘谩骂，做直播为自己辩解。她走了，还有我们两个老家伙！我们来，我们直播，我们不能让小菲走得不干不净，我要让她干干净净的合上眼睛！”

颜母擦了擦眼泪，握着颜父的手：“好！我们来！”

随后，两位老人一同在余途的面前跪下，用那哀求的目光看向余途：

“孩子啊，我们两个老家伙，什么都不会，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余途连忙将两位老人扶起来：“不必如此，我和颜菲也算是朋友，这是我该做的。”

将老人扶起来之后，余途装模作样的思索良久，这才看向颜父颜母：

“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事半功倍，只是你们要劳累些。”

“孩子，你说。我们两个老家伙，不怕累！”

“你们不用新开账号，你们继续运营颜菲的账号！并且——”

余途站直身体，看向天边，仿佛颜菲正在那里注视着自己等人：

“我们继续支教，延续颜菲的心愿，将她的路，继续走下去。”

两位老人也顺着余途的目光望向天边，恍惚间，仿佛真的看到了颜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