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这样，总在不经意之间，用最恶毒的话，来伤害最爱自己的人！

或者说，唯一爱自己的人。

余途话音落下，小琳只觉得如坠冰窖！

夕阳的余晖再也无法带来一丝温暖，空气中飘荡着的都是无情的雪花；

小琳的手顿了顿，眼眶之中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然后一颗泪珠凝结在了眼角。

深吸一口气，小琳扬起脑袋，不让眼眶之中的泪珠滑落，然后手掌再次在余途的头发上摩挲：

“你...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怎么说这种傻话？”

小琳的平静的声音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努力克制而保持的平静，远比撕心裂肺的哭喊，要来得伤心。

余途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我....”

小琳自嘲的笑了笑，继续摸着余途的头发：“没事儿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小琳低头，眼角的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滴落了下来；

小琳连忙用手接住，不让这滴泪水落在余途的头发上。

余途已经习惯了小琳的包容：“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就像一条飘零的野狗，不会有人爱的。”

“呵呵呵，那余哥，你这条野狗，以后就被我收了！以后记住哦，不要再说自己是野狗了，你有家，我们的家。”

“我以后，有家了！”

“有家了，你喜欢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啊？”

余途闭着眼睛，努力的想象自己梦想之中的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余途忍不住噗嗤一笑，补充到：“或者...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这算是家吗？”

“算吗？”

“不知道，除此之外，我没有过其他的家了。”

“……没事的，以后啊，我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家。”

“好！”

……

“小琳。”

“嗯？”

“我们快点结婚吧！”

“不是说好了，在几个月之后吗？”

“不了，我们快一点，就这几天，可以吗？”

“这么着急？我预定的婚纱都还没好呢。”

“我们花钱，我们买最贵的，我…我等不及了！”

我....怕没时间了！

“噗……好，就这几天，我去准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几天，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哦~！”

“为什么？”

“习俗啊！新郎新娘，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我们不用管什么习俗！”

“不嘛~你不要，我还要呢~！”

“那这几天，我去哪儿？”

“你去找你的晶晶去，或者颜艺，随便你，你能够去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不去，都要和你结婚了，我要洁身自好！”

“滚！就你，洁身自好，狗都不信！怎么？都要结婚了还要我给你安排？”

“嘿嘿，算了，不用！”

……

余途是被小琳赶出家门的。

余途坐上车，理所当然的开向晶晶养狗场的方向，然后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收到了小琳的讯息：

“余哥，你...爱过我吗？”

不等余途回复，小琳又补了两条讯息：

“不要回复，求求你，不要回……”

“我只是问问。”

……

就在余途的脚踏入晶晶养狗场，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吃着狗肉火锅的时候；

在余途熟悉的公寓里面，小琳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卧室之中，泪如雨下。

哭的撕心裂肺！

人啊，就怕在意；

一旦在意，就会贪心的想要更多，就会害怕失去，就会心痛。

……

只是在余途和晶晶与颜艺疯狂的时候，余途也忍不住在想小琳问的问题：

自己爱过小琳吗？

从始至终，余途在考虑的事情，都是小琳到底爱不爱自己；

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人会爱自己。

在这个世界之中，除了小琳以外，还会有人爱自己吗？

没有了。

但是余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小琳吗？

爱吗？

呵呵，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

就如面前晶晶光滑的背脊，它反射着明亮的灯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反射的灯光，反倒让整个空间都变得熠熠生辉。

这个空间的明亮与耀眼，到底是因为这灯光，还是因为这背脊……

又或者是颜艺那厚重的眼镜……

这重要吗？

不重要！

或者换句话来说，余途从来都知道，这个房间的明亮和耀眼，与这个灯光无关；

就像余途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爱过小琳；

对小琳的从来不是爱，而是舍不得，舍不得那种被爱的感觉；

仅此而已。

……

第二天一早，疯狂了一整晚的余途，来到了久违的网红工作室，或者说新媒体公司。

自从小琳有钱之后，这个新媒体公司，名义上都是交给多娜打理的。

小琳自始至终，对多娜都是最好的。

可惜，多娜的性格实在是太温柔了，所以多娜只是名义上的；

而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小琳之前的助手，多娜现在的副手，雨欣处理的。

雨欣的铁血手腕，处处有着小琳的影子，做事情不拘一格，手段狠辣。

余途丝毫不在意公司已经易主，还是如同进入自己的‘家后院’一样，肆意而为；

一些老人还好说，都知道余途是谁，也都只是笑脸相迎；

而少数新人根本没有见过余途，言语之中颇为不恭敬，行为之上也非常不配合。

然后……

雨欣就来了，先将余途请了出去，带着一个保镖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雨欣再次笑盈盈的将余途请了进去，此时的新人捂着肚子蜷缩在墙角，眼神之中再无之前的桀骜，行为也非常的配合。

都是靠脸吃饭的，脸上是不能有伤的。

在公司里面疯玩儿了几天，众星捧月，随性而为的舒适真的不是假的；

正如之前所说的，人生最大的舒爽，就是一群人对另外一群人肆无忌惮的压迫；

而在这里，余途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压迫别人的那一类人。

几天后，余途有些累了，这里的一切也变得枯燥乏味，寡淡无趣。

小琳自从那天过后，便一直没有回过余途的消息，只是从多娜的口中得知，小琳正在积极的准备两人的婚礼。

多娜很开心小琳能够修成正果；

在多娜看来，内心沉重，被往事伤得伤痕累累的小琳，能够和她喜欢的余途，踏进婚姻的殿堂，这对小琳来说是一件好事。

余途乏了，将要在离开之际，多娜从公司里面跑了出来，叫住余途：

“余...余哥....”

“嗯？”

余途疑惑的看向这个，与自己之前邻居家的大姐姐有七分相似的女孩子。

“你...你要和小琳姐结婚了，祝福你。”

余途哑然失笑，这种感觉真的很荒唐！

上一刻还在一起疯狂，下一刻就在祝福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新婚。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谢谢。”

多娜揪着自己的衣角：

“余哥，对....小琳姐好一点点。你...只需要用余光注视着她，就足够驱散她世界的阴霾了。她要的不多...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这句话，余途仿佛听过。

就在这一刻，多娜的形象，和邻居家大姐姐的形象高度重合。

在那个大雾的清晨，奶奶一早去卖菜还没有回来，余途怯生生的坐在邻居家大姐姐的身旁，眼泪还未擦干。

大姐姐温柔的替余途擦拭着眼泪：

“不怕啊~奶奶卖菜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乖~”

“奶奶...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清晨醒来，偌大的房子里面只剩下小余途一人，再次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甚至对奶奶产生了怨气。

哭声引来了大姐姐，大姐姐轻轻的抱着余途，坐在屋檐下，看着白茫茫的大雾，静待奶奶回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余途的怨气，大姐姐轻轻的拍着余途的肩膀：

“奶奶要去卖菜啊~早上菜新鲜，价格卖得贵一些。临走之前啊，你奶奶还特意让我注意照顾你嘞。”

小余途将头靠在大姐姐的肩膀上：

“姐姐...奶奶...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不会的，你奶奶啊，最爱你了。”

恍惚之间，一个苍老而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之中。

大姐姐抱着小余途，轻声细语的说道：

“小余儿啊，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对你奶奶好。”

“也不用太好，你只需要分出你的一点点好给你奶奶，就足够你奶奶开心一辈子了。”

“她啊，这辈子也就值了。”

……

浓雾之中的那个佝偻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奶奶拄着一个棍子，弯曲的背上还背着小半背篓菜，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奶奶老了，老年丧子的悲痛，让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早上卖菜，一般都要卖到中午，才能将一背篓菜卖完；

然而奶奶不一样，奶奶一般只卖半个早上，因为她家里还有一个害怕孤独的小余儿；

因此哪怕降价卖，回来的时候，还能剩下小半背篓。

小余途终于看清楚了奶奶，高兴的挣开大姐姐怀抱，跑在泥泞的小路上，奔向奶奶：

“奶奶！”

奶奶将背篓停在田坎上，将杵地的棍子扔掉，站直身体，欣慰的看着跑向自己的小余途。

“欸~！小余儿今天哭了没？”

小余途将头埋进奶奶的围裙里：“就...哭了一会儿。”

奶奶温柔的摸着小余途的头发：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