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

自从太一渡过雷劫，身受重伤，谢绝了九婴等妖圣去东皇宫修养的请求，就坐在上面不语。

好在二圣修补不周山，释放无量先天灵机、造化之气，九天同样获益匪浅。

哪怕太一没有强行炼气疗伤，他的先天道躯也在缓慢地自行恢复。

九婴、英招等开始还在这里探讨妖族是否要解散的会议，后来看他一言不发，各自又有些惶恐。

毕竟这是妖皇最后的命令。

莫名的，修为最高、准圣中期的九婴妖圣府，成了妖族七大妖圣处理妖族事务的中心。

随着时间推移，凌霄殿成了太一孤居之所。

本应该金碧辉煌的宝殿，此刻却有一道影子在东皇帝座之下摇曳。

帝俊、太一、羲和、常曦是没有影子的。

他们是光明的化身。

九婴等没有留意，太阳之神有了一个影子。

在凌霄宝殿静坐多年，脑海里全是兄长陨落时场景的太一抬起头，对着空荡的大殿轻声说道。

“大哥，这道，我不修了！”

被雷霆烧毁的干枯右手，轻轻点击混沌钟。

混沌钟鸣，响彻九天。

九婴、鬼车等惊觉混沌钟声，连忙前往凌霄殿。

无数妖族欢呼鼓舞，他们的东皇要回来了。

“东皇，可是要登位？”

九婴来得最快，一见面就提出最重要的问题。

等到其他妖圣到场。

太一平静祭起东皇钟，在九婴、英招等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化出一道混沌波纹，笼罩善尸、恶尸。

混沌音波如剑，却是把他与善尸、恶尸的因果、元神联系全部斩断。

失去三分之二的先天大道本源和道果，太一与二尸同时境界从准圣中期跌落至大罗金仙巅峰。

而想要再次大罗圆满，必须修复先天元神、道果的伤势，修复不完整的真灵。

修复一个曾经准圣中期的元神、真灵，难度不言而喻。

如同先天无缺的紫霄宫地板拆掉三分之二，在剩余三分之一的先天神玉修补，比全推了重建还难。

九婴、鬼车、英招等愣住，眼里满是惊骇不解。

某个脑子不灵活的妖王喃喃道：“就算不想当妖皇，也不用自残明志啊。”

在他们眼里，这是自斩混元大罗金仙的道途。

疯了！

一辈子都在求道，都到了准圣中期，距离后期不远。

再努力十几个元会，说不定就可以证道混元大罗金仙。

现在把善尸、恶尸斩离，独自成神，舍弃了“近在咫尺”的大道。

他们无法理解。

什么东西值得东皇放弃妖族的气运、功德，放弃准圣道果。

太一擦去嘴角的金血，脸色惨白。

“九婴，你可想成妖皇？”

九婴不知道怎么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老实道：“东皇，我不想抛弃我们的事业，可大家不会服我，这个皇位要么你来，要么陛下的子嗣来。”

英招、钦原、鬼车等一起点头。

太一渡过雷劫后“发呆”。

他们不是没想过扶持帝俊长子，只是羲和、常曦、白泽、商羊不同意。

等他们七个下定决心，又不敢动手强抢了。

因为十位太子都有了一朵上品先天莲台嬉戏。

这谁敢碰啊？

圣人有多强，看看鸿钧空手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聚出来的盘古斧就知道。

天道显化的圣人大道虚影，丢出几道雷霆，就可以轻易收拾他们中任何一个。

向来只欺软怕硬的妖圣们，毫不犹豫地一致决定：请东皇太一继位。

太一点头道：“既然如此，以我善尸为妖皇，恶尸为东皇，可好？”

一群妖仙齐齐发愣。

还能这么玩？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妖皇、东皇很重要，但妖族更重要！

少了两位君皇分，他们可以拿到更多的气运和资源。

坏事妖皇背，好事自己领。

“我没有意见，愿遵东皇法旨！”九婴连忙道。

“愿遵东皇法旨。”

几个妖圣、一群妖王虽然个别心有苦闷、遗憾、惋惜，但还是接受了太一的安排。

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

总不能学习白泽、商羊、雷王他们，为了君臣情意，抛弃自己的道途吧。

没有妖族的大气运，他们业力压身，又抓不住天大机缘，没有几十元会根本无法重新修行。

“天地为鉴，圣人为证，东皇太一有罪，当退位让贤。”

太一平静说道：“妖族从今以后，可自行抉择，或散或聚，与太一无关，告辞。”

因只有大罗金仙的境界，他的道音只在九天回响。

无数妖族再次陷入挣扎。

是遵从皇令解散，还是违抗法旨聚合？

妖圣、妖王们迟疑之后，有一王忍不住开口。

“东皇，混沌钟得留下！”

此言一出，凌霄宝殿顿时局势变得怪异起来。

很多不愿意妖族解散的妖王心里想说，但不敢说。

而太一自斩道果，境界暴跌，给他们一份勇气。

“狼王，你发什么疯，这是东皇的伴生灵宝，凭什么留下来。”有妖王愤怒道。

“我没疯，我很清醒，这是保证天庭战力的必需品，你们别忘了仙庭为什么被我们轻易覆灭？没有先天至宝充当周天星斗大阵阵眼，我们妖族跟仙庭有什么差别，只怕有灭族之祸。”

“胡说，唯一的巫族都被赤霄圣人赶去了阴冥，谁能灭我妖族？”

“河图洛书被带走，混元河洛大阵无法成阵，若少了混沌钟，周天星斗大阵不成，的确是个大麻烦。”

“这是东皇陛下的灵宝，不是妖族的！”

妖王们分成三派，对混沌钟是否留下各执一词。

没有了河图洛书，混元河洛大阵算是半残。

如果又没有了混沌钟，光有星辰幡，同样也无法形成周天星斗大阵。

不要脸的妖王有不少，可有血气傲骨的妖王也很多。

最多的还是没有发言的。

哪边都有理，一边是自身切实的利益，关系到天界最强大阵的存续；一边是做妖做仙的道德准则，牵扯到东皇太一的伴生灵宝。

九婴低着头，不敢看太一。

英招神色尴尬，不知所措。

其他几个妖圣心情也是差不多，一边是愧疚、不安，一边是窃喜、激动。

但不表态，其实就是先天至宝、周天星斗大阵占了上风。

太一平静地收回元神烙印，把先天至宝混沌钟送到九婴面前。

一道道隐秘而又贪婪的目光，集中在九婴身上。

九婴一咬牙，伸手接住送到了已经与太一断绝因果关系的恶尸前。

“此物应该由东皇执掌。”

其他妖圣们齐齐点头同意，脸面还是要的。

个别傲骨妖王大怒。

“这还是妖吗？”

太一没有理会他们，独自离开凌霄殿。

妖？

从他大哥主动入灭，为他、为大嫂、为侄子、为妖族争一分生路，妖族就不复存在。

没有了妖皇的妖族，自然也不再是妖族！

他从凌霄殿一步步往下走。

不管怎么说，他大哥希望可以通过解散方式，来挽救一部分妖族，他还是尽力去挽救。

巫妖大战让妖族伤筋动骨，妖皇陨落，下令解散。

羲和、常曦、白泽、商羊离开，让一部分族群蠢蠢欲动，只是不敢异动而已。

随着唯一的东皇太一做出了决定，同意妖皇遗命，“自行抉择，或散或聚”。

有部分血性傲骨的妖王选择了带领部族离开九天，另寻一处安息之地。

更多的不愿意舍弃九重天界、舍弃妖族之势。

站在南天门外，太一回头看着天界，与凌霄宝殿内曾经的善恶二尸对视。

‘你们负责为大哥报仇，我负责大哥的遗愿，照顾好自己和羲和他们。’

他仇也要报，愿也要守。

为此甘愿斩断道果！

夕阳下，太一化出原形，艰难、执着地飞向太阳。

这是一只受伤的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