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饭，除了陈水花，她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今天的早餐是菜粥配茶叶蛋。

今天沈夏莲起的最早，先跑去厨房把茶叶蛋隔水又热了一遍。现在大铝盆放在桌子中间，盆里依然冒着热气，茶香味混着蛋香，让大早上本来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是不停的叫了起来。沈夏莲将煮熟的茶叶蛋从酱油汤里捞了出来，每人分了一个。小孩子闻了一晚上的香气，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玉琴最先剥开茶叶蛋的外皮，那层壳已经非常松脆，轻轻一剥，就能连壳带膜的扒下，露出布满褐色裂纹的鸡蛋白。一口咬下去，露出金黄中带点绿的蛋黄，再沾上点卤水放进嘴里，蛋黄口感柔软沙绵，带着酱油的咸，冰糖的鲜，香料的辛，还有红茶的香。沈玉琴就差直接把蛋整个往嘴里吞了。

当然，被她亲亲太爷爷给拦住了，孩子还小，怕她噎着。

这顿早饭，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连铝盆里的汤汁都差点干完。咂吧着嘴，沈大山说道，"我感觉主要是这卤汤好，煮鞋底都好吃。"

如果能呈现画面，这时的沈夏莲，就如同柯南灵光一现时身后的白光，唰的一闪。煮鞋底都好吃！是啊！这可不光能煮茶叶蛋啊！不过这想法还得等晚上再说，现在得先上学去。

沈建国出门前，端着个小碗回了房间，他把碗放在床边，里面放着颗茶叶蛋，还带着汤汁。十颗茶叶蛋，沈家刚好十个人。没有人去叫陈水花，但也没人动她那份蛋。

沈建国看着她妈依然背对着外面躺着，知道她没睡，刚才早饭堂屋里那么热闹，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姆妈，这是小姑做的茶叶蛋，真的很好吃。她和四姑打算去做这个卖钱。"他顿了顿，又说，"到时候小姑她们赚了钱，肯定也会往家里买东西，我和玉琴肯定也会有份。你要是一直这副样子，那我们到时候是拿还是不拿。以后我跟小姑还能一起上学吗？"

他看陈水花还是没有翻过身搭理他的意思，便也转身了，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又想了想，说，"我同学都羡慕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有太爷爷，有爷爷奶奶，我和妹妹也是几个姑姑的大侄子大侄女。姆妈，我真的很喜欢我们这一大家子。"说完，便推门出去，又轻手关门，和等在池塘边的沈夏莲一起上学去了。

床上，陈水花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她觉得沈大山不是自己心中的样子了，儿子也不是了。还有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其实沈大山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来没变过。就算往后四十年，也是一个德行。只能说她一直沉浸在埋怨中，埋怨公婆偏心，埋怨小姑子吃白饭，埋怨自家男人大包大揽，埋怨子女胳膊肘往外拐。却从来不想想，这难道不就是一家人吗？

下午放学，沈夏莲去给老爹打酒时，顺便去村里豆腐店走了一趟。老板娘人称豆腐西施，姓徐，不是本地人，是黔省的，嫁给了村里的沈小狗。没错，沈小狗就是徐西施她男人的本名。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狗和二狗。浙省这边，几乎没什么外嫁外娶。除非你家很穷，穷得周边没有姑娘肯嫁，那就只能娶外地人了。那个年代，交通都还不发达，普通话也没普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越市的，嫁过来夫妻俩又是怎么沟通的？反正一嫁就是十几年，本地方言也会了，孩子都有三个了，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豆腐西施有一手点豆腐的好本事，靠着她这一手做豆腐的本事，她把夫家那三间茅草屋，好歹也翻成了瓦房。还把院子圈起来一块盖了顶，当豆腐店用。

"西施嫂嫂"沈夏莲亲热的喊着，别看她才11岁，但她辈分大，徐西施今年37，但也就比她大哥大了4岁，她男人跟沈大山同辈。

"是大山的妹妹啊，你想要什么，嫩豆腐还是老豆腐？"顾客是上帝，徐西施笑容灿烂。

"今天还不买，我就是想先问一下，豆干怎么卖？"沈夏莲指着靠里面一点的豆腐干问道。

"三分钱一块。买十块呢话我送你一块，我要是买的再多一些呢？"

徐西施看了看她，最近也没说沈大山家要办席啊。会不会是她家亲戚，王小芬让她来打听的吗？想着，嘴角弧度就变大了。"一公斤大概有40块豆干，你要是买一公斤，我就算你一块钱。"

一块钱40块豆干，平均两分五。还挺划算的。沈夏莲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跟徐西施道别就兴冲冲回去了。

"姆妈，我想了想，茶叶蛋那一锅汤也挺费钱的，不能浪费，除了煮茶叶蛋，还能煮豆干一起卖。我刚去豆腐西施那转了圈，一公斤豆干，她卖一块钱，大概有40块。"

其实沈夏莲本来想自己做豆干的。托她女儿的福，天天跟她说什么，做豆腐是穿越人士必备技能点。于是在口罩期间，她俩在家整了好几天，还真给学会了做豆腐。不过太麻烦了，黄豆七毛多一公斤，做成豆干也差不多能做一公斤。直接买也才一块。她还要读书呢，浪费那个时间做豆干干嘛呀，而且她还不能保证自己做的豆干有徐西施的好吃。

反正都打算去卖茶叶蛋了，再加个豆干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再说了都是同一锅的事。王小芬想了想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