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沈夏莲去上学，沈小夏一个人去了越市。按照沈夏莲给她制定的计划，她每天早上挑一个国营厂门口蹲点，上午在市里打游击，中午去市一中后面的小河，学生可以直接从铁栅栏里面伸手出来买蛋。如果这样还卖不完，下午就回越西县，在县里各处转着叫卖，剩下的蛋应该就能卖完。

一个礼拜的实践告诉沈小夏，最有钱，对小吃需求量最高的人群，还得是工人和学生。她每天不管还剩多少蛋，总能在市一中后面卖完。每天都有一大把一大把的毛票揣兜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两姐妹赚了钱，商量着每天拿出2块钱来，一块五割两斤肉，剩下五毛交给家里，就当买下家里的鸡蛋了，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每天红薯粥，沈夏莲脸都跟红薯差不多了。。孩子们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没有营养。对于这件事，心情最复杂的还是陈水花。她两个孩子现在每天都能吃上肉和蛋，托的是沈夏莲和沈小夏的福，就在半个月前，一个多礼拜前，她还因为沈夏莲要读书还想分家。现在想想越想越脸红，觉得沈大山当初骂她也没骂错了。

逮着沈夏莲落单的时候，陈水花扭扭捏捏的上前，"夏莲啊，"陈水花其实有点说不出口，毕竟她一个做嫂嫂的，之前也算是欺负了这个11岁的小姑子，现在又因为一点好处想着来缓和关系了。沈夏莲也有点疑惑，毕竟她俩一个多礼拜没说过话了。"嫂嫂，你有什么事吗？也没什么，就是，哎呀，就是上次的事是嫂嫂不好，嫂嫂跟你道歉，那个，这糖你拿着，好好复习功课。"说完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跟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呦，两颗大白兔奶糖哇，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是绝对的金贵东西，也不知道陈水花哪来的，估计沈建国都没有。沈夏莲剥开糖放进嘴里，真甜。

自从沈小夏的售卖能力逐渐步入正轨，沈夏莲也可以安心学习了。她问沈夏竹要了她初中时的课本，每天白天在学校巩固小学知识，晚上在家，饭后做完茶叶蛋就是自学初一课程。沈夏莲上辈子没读过初中，但是她陪读过啊！她不懂具体的知识，但她还是知道学习方法的！几十年后家长有多重视应试教育，真金白银的往下砸，三天两头的开家长会，老师天天耳提面命的教着该如何帮助孩子学习，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在学习上，她没有什么金手指，必须得花一万分的努力。老话说的好，笨鸟先飞，她不知道自己笨不笨，起码先飞起来。

就是沈夏竹这套初一课本，还是73年的，当时的课程内容包括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和政治等科目，其中数学还包括代数、几何两个方面。这套课程对于几十年后的高中生来说都觉得难。现在的学生在初中都得学习。沈夏莲不懂就去问沈夏竹，沈夏竹除了英语口语非常别扭奇怪，其他的都还是可以辅导她的。靠着上辈子学来的学习方法和沈夏竹的辅导，沈夏莲进步飞快。

但沈夏莲还是想着要去搞一套最近的初一教材来，毕竟距离相差快10年了，有些教材可能都变了，考试的重点也会变。但这年头书也是宝贝，一般不肯外借。找谁借书呢？

又是一个周末，沈夏莲跟着沈小夏一起出摊，星期天中午，少年宫放学的孩子们散得差不多了，小摊前的人流也逐渐减少。"还剩10颗蛋，你说今天那个小弟弟会来吗？"

沈夏莲在风炉边上席地而坐，手里还拿着一本初一数学，刚想说，爱来不爱。

"吱呀"一声，沈夏莲低着头，看见了自行车轮胎在她面前停下。"诶，还好赶上了。"徐少虞骑得一头汗，上午被他爸使唤着跑腿，差点就回不来。他从车头拿出一个巨大的海碗，又掏出一叠钱蹲在风炉前，"我订的七颗蛋，这里是两块八毛，不用找了。还是装这个碗里。"

连续三个礼拜了，每到星期天中午，徐少虞便会带着他的大海碗来买茶叶蛋，每次都是七个。以往都是走路来的，今天还骑上自行车了。

沈小夏接过钱和碗，并装茶叶蛋，便笑着闲聊，经过这几个礼拜的洗礼，她现在跟人唠嗑的本事越发长进了。再加上徐少虞也是老顾客了，"弟弟你家这么多人呐？"

"还行吧，我爹妈，我姐姐，两个哥哥一人一颗，我吃两颗，刚好七颗蛋。"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有对自己"贪污"的行为表示羞愧。他见沈夏莲一直坐在边上看书，便也蹲在她边上，把装好茶叶蛋的碗放在地上，先把自己多吃的那颗蛋给剥了。

"你这是很久以前的教材了吧，现在不是这种了。"连着几礼拜来买茶叶蛋，徐少虞自认为跟这两个小姑娘算是混熟了，嘴里嚼着茶叶蛋，眼睛还看着沈夏莲手上的初一英语。嗯，起码封面变了。这小姑娘看着跟他差不多大，估计小不了两岁，他怀疑她没读书，看着像是用了亲戚的教材在自学，不然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怎么会来卖茶叶蛋呢。之前闲聊时，听这个姐姐的意思，她们周一到周五还在几个国营厂门口出摊的。估计家里穷，真可怜

沈夏莲眨眨眼，突然咧开嘴，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少虞哥哥读几年级呀？"内心很是嫌弃自己老黄瓜刷绿漆，却也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现在才11岁。

"市一中初中部，初二。你呢？在哪读书？"

"我还在读五年级，要下半年才上初一。"沈夏莲看出了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是我姐姐的书，73年的，的确很久了。"看着徐少虞把最后一口蛋白咽下肚，沈夏莲迅速的把锅里最后剩下的三个茶叶蛋和一副豆干捞起放入地上的碗里。"少虞哥哥，这些都送你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

"想借书是吧？"徐少虞拿出口袋里的手帕胡乱擦了一下手，站起身。"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不能弄脏弄破，我到时候还要中考复习的。"看来是他误会了，小姑娘纯属太爱学习。"你……"

"我以后每个礼拜都给你留7个茶叶蛋，免费，不收你钱。豆干要吗？也可以给你留几副。"沈夏莲顺势而上，"你有初一的笔记吗？可以一起借我吗？我最多就用到这个暑假结束就还你。"

徐少虞本来想说不用免费，俩小姑娘赚点小钱不容易，7个茶叶蛋，也要两块八呢，他也不好人太占便宜。沈夏莲说到了笔记，他倒是觉得可以打点折。"行，都借你，不过不用免费了，打个折就行。"

"那给你打对折。"沈夏莲马上接口，仿佛刚才说要免费的不是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徐少虞乐了，这姑娘还真是，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