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点黑，沈夏莲不是很能看清对面女孩已经涨红了的脸。她知道这件事挺为难人的，但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之前沈夏莲提点过她，她便觉得沈夏莲肯定有主意，最近村里还说沈家在外面做生意发达了。她这才想着来找沈夏莲问问。

"我姐姐进了纺织厂，每个月的工资都得上交给我奶奶，自己留一分钱都不行。昨天我姐生日，她说想买块布给自己做一条新裙子。被奶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说她不知道当家的苦，尽顾着自己享受。我姐都被骂哭了。这也就算了，今天我大哥脚上就穿了双新皮鞋，一看就是县城里买的高档货。他又不赚钱，哪来的钱买皮鞋，肯定是奶奶给的。我姐气不过，就在家里吵了起来，被我奶奶扇了一巴掌就跑回屋哭个不停。"

这也算是家丑，沈红梅也不想跟别人说，但沈夏莲跟她从小一起玩，一起读了五年书，当了五年同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我姐哭着对我说，女孩子自己手上有钱才有底气。可别听我奶他们的什么娘家才是底气。别人的娘家可能是的，但我们的绝不是。让我赚钱了也不能给家里。也是她让我早点找活干。"沈红梅的姐姐也是村小毕业，毕业以后就在家里帮着忙，直到今年满了16，去了村里的纺织厂上班。一直听着家里的话，手上从没留过一分钱。从前没觉得什么，但姑娘大了，也想着要漂亮。她奶奶这一巴掌也算是把她给打醒了。她们家大哥都19了，整天游手好闲的，手上却也没缺过钱花，这钱哪来的？还说什么给她攒着当嫁妆。都是放屁。

沈红梅的姐姐以前可能也对自己妹妹说过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这回倒是真心的提醒。不过沈红梅也就12岁，能去哪里赚钱。她在家也心烦意乱的，就在村子里到处走，走着走着就到了沈夏莲家。

沈夏莲她的确刚想着要招人，但也不能是12岁的童工呀。她之前给她的建议也就是在家帮着干活时，偷藏几颗蛋啥的。"你这……年龄还没成年呢。工厂都不会要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想到了你家。"沈红梅虽然心里不好意思，但也厚着脸皮说出来了。"村里都说你家在外面做生意。大队长家的婶子还说前两天去越西集市看到了小夏姐，她在卖茶叶蛋，生意很好。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缺不缺帮手，要是摆摊的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帮忙。"哪怕每天给个一毛钱。一个月也能有三块钱。她可以一分不花，攒到出嫁也能有个毛两百了。就算家里跟之前沈夏莲提醒她的一样，分文不出，她自己攒的，也够做两床被子，扯几块布做衣裳了。

"那你家里呢，你出来干活，家里找不到人，你奶奶肯定会问，知道你找活干了，到时候也会问你要钱的。"

沈红梅还没想到那么多，被一提醒，心里也发紧，"那，那我就说，就说不想在家干活，出来玩了。"不过这么说，估计她妈都得打她一顿。

沈夏竹见沈夏莲出去了迟迟没有回厨房。烤炉里的蛋糕都已经烤好出炉晾着了。她便出来看看，碰巧听了一半。都是一个村里的，她之前也听村里人聊起过沈红梅奶奶，表情基本都带着点不屑。这年头是重男轻女，不生个儿子出来，就好像断了根，老了无依靠一样，一辈子抬不起头。但有儿有女的情况下，也很少会有像她一样去磋磨女儿，毕竟都是亲生的。

沈红梅其实还有两个姑姑，年纪跟沈夏梅她们大不了几岁，嫁人的时候沈夏竹都在村里见过。但她从来没见她们回来看望过自己父母。当姑娘的时候算是被亲妈榨干了，就为给弟弟输血。找的婆家也是只挑彩礼不挑人。嫁人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也就她们自己知道。反正是没见她们回过沈家村。

大家都是女孩子，很容易共情。再加上沈夏竹她们爹妈对她们几兄妹向来一碗水端平。自己日子过得好，也不希望看着别人在泥里挣扎。

"不然，让红梅晚上来帮着做蛋糕吧。"沈夏竹在背后突然出声把沈红梅吓了一跳。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她本来就讲的有点心虚，冷不丁一出声，吓得她往边上一跳，半边身子撞到了墙上。"哎呀。"这年头的水泥墙糙得很，夏天穿得又少，突然一撞，还挺疼的。

"哎呦，你没事吧。算了，别在这说了，你们也不怕被蚊子咬死，快进屋吧，屋里说去。"沈夏竹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沈红梅，带着两个小妹妹进了堂屋。

外面闻着就挺香的了。一进堂屋那股一鸡蛋牛奶面粉混合烤出来香味真是劈头盖脸得往沈红梅头上砸。沈红梅不禁咽了咽口水。

沈夏莲望向她三姐，沈夏竹刚得意思是？"三姐，红梅才12岁，算童工吧。而且她出来的话，她奶奶肯定……"

"我知道，所以我说让她帮着做蛋糕。"沈夏竹从厨房端出一个小碟子，上面还放着一块蛋糕，没抹奶油，奶油要明天早上才打发，就只能先让她吃蛋糕胚了。"来，红梅你尝尝，你要是想的话，以后就晚饭过后来帮我们做蛋糕，怎么样？你白天出来肯定瞒不过，家里没人干活，你奶奶一定会满村子找，你说什么想出去玩的话，除了挨一顿打，也起不了太久的作用。到时候知道你在外面找活干了，也会让你交钱的。不如你晚饭以后来，就说刚毕业，不习惯，想找夏莲玩，或者来找我开小灶再学点算数。也不影响你白天在家的事情。这样你奶奶就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晚上她们的任务最重，手动打发蛋清除了要体力还有就是时间。上午光打奶油就快多了。"至于夏莲你说的童工，就是来同学家玩，看我们做蛋糕感觉好玩，上手帮个忙的事情，怎么能算童工呢。"沈夏竹向两个妹妹微笑着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