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里当然不可能存在一个“恶人榜”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除了在信息孤岛环境里收集到足够情报是个技术难题之外，也是因为没人会头铁到这个程度。

一般来说，能被称为“恶人”又能活得足够长而被人知道，本人都会很有B数，比起为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排名去挑战前排战力，显然对付给出排行的人更方便，就算不来个删号套餐，要求把自己的名字排到榜首很合理吧？

至于别人会不会有样学样，你都出来排榜了，还会在乎这个？

于是也就造成了末世里没有教育部竟然也没有排行榜的诡异情况。

不过没有实际的榜单不代表大家心里没数，尤其是对像陈穹这样身在其中，甚至曾经勇争上游的人来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是有必要做到心中有数的，没人能够大杀四方，觉得自己可以的人都已经被杀了或者正在被杀的路上。

在陈穹看来，毁灭公爵杜克就属于身负主角属性的那种人——别误会，不是说永远不死的属性，那个标签是属于陈穹的，杜克的标签是挨谁谁死，而且大部分都是被他亲手送走的。

虽然历次轮回当中，杜克的发家史都不太一样，但是只要他能脱颖而出，那么发家史里就一定有至少一次背叛。

如果没有第二次，那说明他在那次轮回里活得不够长，或者是别人不知道。

所以陈穹认识杜克，不但认识，而且印像深刻，毕竟俩人多次相爱相杀，互相背刺——当然从次数上来说是陈穹得手比较多一点，毕竟送出第一次之后，再有第二次就不是上当，而是献身了。

所以看到杜克的瞬间，陈穹就意识到这次轮回要糟，因为这次是对方先手，优势在敌。

当然更重要的是，杜克这家伙很不好忽悠。

最终一针的施打特点让它在灾难初期一波带走了美国的大部分上中层人士，同时因为美国的基础教育水平，使得没钱接种最终一针的幸存者们大多没什么文化。这些人的主要特点是对未来没有规划，很容易被口嗨忽悠。陈穹甚至一度成功让一伙人相信自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

证据就是他是一个中国人。

被他一顿胡扯之后，那群黑哥们相信以色列是中国的一个省，当年先知摩西带人走出埃及为了躲避追杀，一口气跑到中国然后定居了。

只要想想世界上再没有比中国更远的地方，那些人就信了。

说实在的，陈穹自己都没想到这种从论点到论据全部胡扯的瞎话也能有人信，他当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某个饭圈卧底。

在陈穹的轮回经验当中，基本上黑人比白人好骗一些，白人比华人好骗一些——后面这个因人而异，陈穹的经验是带上个白人，会随机大幅度增减难度，有些华人特别相信白人，有些特别不信。

不过杜克这家伙属于特例，他靠强悍残忍从底层起步，灾难发生后又凭借狡诈和隐忍发家，对实际利益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莲显然也认识杜克，她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警察朋友。”杜克没有回答莲的问题，他打量着凯瑟琳和陈穹，拉长了语调说道：“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凯瑟琳看到杜克出现之后，就已经把右手按在枪套上了，但是她并没有把枪抽出来，因为杜克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三个人站在他的身边，他们手里有一支霰弹枪和两支手枪。凯瑟琳不觉得自己能同时对付三个人，现在她有点后悔没给陈穹搞一把枪了，以陈穹在领事馆门前时的行事风格，凯瑟琳有信心反杀一波。

趁着莲还没有开口的机会，陈穹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让给自己来交涉，然后向杜克问道：“你是为我们来的？”

“当然不是。”杜克果断否认，他说道：“我只是听说有人打算离开，所以过来告别的。”

“谁告诉你我们要离开了？”莲说道，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扎克他们呢？”

“他们很好。”杜克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让他们休息去了。”

“那太感谢你了。”陈穹看着他，笑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他们叫出来吗？我们要走了。”

杜克没动，他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陈穹身上，慢吞吞地说道：“当然，不过如果有人愿意在离开之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更好了。”

“所以你还是为了我们来的。”陈穹迈步上前，越过站在最前面的凯瑟琳，来到杜克的面前，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坦诚一些呢？”

陈穹身高一百七十六厘米，杜克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厘米，接近一百九十厘米，抛开狮子猫不算，他在这间酒吧里是最高的人。而如果讨论体重的话，算上狮子猫，他也可以竞争酒吧里的第一人。

所以陈穹站在杜克面前的时候，感觉就像自己站在一堵墙前面，有很强的压迫感。

第17章 红粉骷髅

不过这影响不到陈穹，就算不考虑SL大法，一堵墙被自己亲手拆过几次之后，也不会再觉得坚固。

他仰头看着杜克说道：“你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杜克微微低头看着他，皱眉不说话。他是从贫民区一路打出来的人，并不惧怕警察，但是和警察对抗意味着麻烦，所以他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用什么样的态度。

陈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杜克相信秩序崩坏，以这家伙的性格，一旦他发现从前制约他的东西不复存在之后，他立刻就会变得肆无忌惮，那时候唯一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东西只有子弹。

所以陈穹看着杜克，轻声说道：“那就让我们离开。”他说道：“我把她们送走之后，会回来回答你的问题。”

杜克盯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你还会回来？”他说道：“这和我听说的可不太一样。”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再不回来。”陈穹说道：“而且你会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别人吗？”

杜克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所以外面的混乱只是暂时的？”

“那取决于政府将会做些什么。”陈穹说道：“我个人觉得你应该对他们有点信心，毕竟那可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

杜克很认真地看着陈穹，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才不相信他们。”

他看着陈穹，微笑说道：“我不相信他们，更不相信你。”

他摆手说道：“让这几位先生和女士休息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三个男人走上前来，两个拿手枪的人分别走到莲和凯瑟琳面前，示意她们把枪交出来。

狮子猫的霰弹枪被她当成棍子抡了几次，枪身已经变形，所以在路上就被她扔了。

看着从杜克身后走出来的壮汉们，陈穹厉声问道：“你们真要对抗警察吗？”

杜克的两个跟班听了，顿时有些犹豫，毕竟毁灭公爵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相信我，只要没人反抗，就不会有人受伤。”杜克摆手示意跟班们继续，然后对陈穹说道：“我猜你也不想有人受伤吧？”

陈穹深深看了他一眼，侧身指向站在一边没动的那个霰弹枪手说道：“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会开枪吗？”

杜克愣了一下，向陈穹很诚恳地说道：“我想他会的。”

陈穹没有理他，盯着手执霰弹枪的男人大声问道：“你会开枪吗？你枪里有子弹吧？”

男人明显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地握紧步枪，目光在陈穹和杜克身上来回移动，说实话他不是第一次开枪打人，不过但陈穹这样肉身挑衅的人还真不多，毕竟美国人对枪支的杀伤力还是很敬畏的。

所以面对陈穹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如果陈穹反抗，他真要开枪打一个警察吗？

就在犹豫当中，他听到陈穹继续大声追问道：“你会开枪吗？你开过枪吗？向警察开过枪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陈穹激烈的态度吸引了，杜克感觉出不对，抬手想抽出插在腰带上的手枪，但是这时陈穹突然从他的身边窜了过去，迎着手执霰弹枪的那个人扑了过去。

杜克心中一动，伸手向陈穹抓去，同时大叫道：“不要开枪。”

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晚了一步，手执霰弹枪的男人刚才就被陈穹追问得紧张兮兮，这时看到陈穹直扑过来，顿时下意识扣动了扳机，只听轰地一声，已经被杜克拉住衣服的陈穹被霰弹打得凌空飞起，大部分钢珠都打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抓着他衣服的杜克也发出一声惨叫，刚刚从腰上抽出来的手枪也落在地上。

陈穹承认他有赌的成份，不过看起来他赌对了。刚才看到狮子猫在停车场里用霰弹堵门效果不佳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现在还是灾难初期，各种枪支主要用来对付的目标是不怎么抗打的正常人。这就意味着手枪以小口径为主，霰弹里则大多装的是霰弹。

通常来说，霰弹的散布范围会比人们想像的窄得多，但是毫无疑问它也是要散开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关不了友军伤害。

所以这迎面一枪喷出来的钢珠，大部分打在了陈穹的身上，但是也有一些分摊到了杜克身上，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对杜克造成影响了，最主要的是，面对一支不分敌我的喷子，正常人都会下意识暂避锋芒，也就相当于打破了被杜克控制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方枪里的第一颗子弹是霰弹的基础上，看起来陈穹赌对了。

果然枪声响起之后，另外两个拿手枪的人下意识闪身躲避，然后凯瑟琳首先意识到了陈穹在干什么，她迅速拔出手枪，连续三枪打在离她最近的执枪男子背上，然后向旁边跑出一步，继续开枪击中了手执霰弹枪的男人。

这个时候就看出在场众人在对待枪战时的下意识反应了，杜克的手下明显要比凯瑟琳慢了一拍，凯瑟琳连开四枪之后，另一个拿手枪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干什么，他转回身向凯瑟琳开枪，但是匆忙当中打偏了，然后被莲的霰弹枪一枪KO。

随后又有两个杜克的手下从舞台后面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但是被凯瑟琳开枪放倒了一个之后，另一个果断躲到了舞台后面，准备防守反击，但是他没有注意身边的障碍物其实只是一层薄木板，在莲的霰弹枪面前不但没有发挥出防护作用，被钢珠打穿之后飞溅的木屑反而增加了杀伤力，很快也倒了下去。

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凯瑟琳双手握枪，靠在吧台上警惕地打量四周，莲则握着霰弹枪冲上去顶住刚刚撑着身子打算爬起来的杜克，顺脚把他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到一边。

她用枪指着杜克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我真该一枪打爆你的头。”

杜克受的伤不算太重，不过有一颗钢珠击中了他的右前臂，让他的右手无法发力，他低头看了看肚子上渗出来的血迹，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那家伙……竟然比我还疯？”

这时凯瑟琳终于确认暂时安全，垂下枪口跑过去查看陈穹的伤势，莲则向狮子猫说道：“你去后面看看。”

狮子猫答应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支手枪，向着后台走出几步之后，在莲的身边停了下来。

莲疑惑地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枪声，狮子猫一枪打在莲的背上，然后转身向凯瑟琳射击，但是打偏了。

然后两个人展开了一场短暂的对射，凯瑟琳胜在枪法准确，狮子猫则胜在承伤高，她被凯瑟琳连续击中几枪，但是一直坚持到凯瑟琳又一次打空弹匣。

趁着凯瑟琳更换弹匣的机会，狮子猫举枪冲了过去，打算用距离来弥补枪法，但是这时又一声枪声响了起来，狮子猫的脑袋突然爆开，沉重的身体向前扑倒，摔在凯瑟琳面前。

凯瑟琳叫了一声，转头看去，发现中枪倒地的陈穹右手握着一支捡来的手枪，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看了凯瑟琳一眼，转头向另一边看过去，杜克左手握着他的左枪，半跪在地上举枪对准陈穹。

“去死吧。”他说道。

枪声同时响了起来，杜克用左手发起的射击打空了，他的前胸和脑袋上各中了一枪，仰面摔倒。

“你没事？”惊魂未定的凯瑟琳喘息着说道。

“我觉得不算没事。”陈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运气要好一点，霰弹枪的钢珠都打在了防弹背心上，这次纽约警察局的防弹背心经受住了考验，当然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钢珠弹的穿甲能力不足，所以他只是被打飞了，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狮子猫是怎么回事？”他向凯瑟琳问道。

看起来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当事人都死了。

扎克和三个酒吧的员工被杜克关在后台里，在知道莲的死讯后，他们推翻了从前的决定，选择留在城里。

陈穹懒得和他们废话，和凯瑟琳一起驾驶厢货离开酒吧，向城外驶去。

夜色当中，一道明亮的光线从城市上空划过，凯瑟琳一面驾驶货车，一面仰头看去，问道：“那是什么？”

“飞机吧。”陈穹疲惫地说道：“它掉下来的有点晚。”

凯瑟琳又看了一眼，疑惑地说道：“它怎么在天上就烧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强光突然出现，并且迅速把他们连车带人一起笼罩了进去。

陈穹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凯瑟琳在一瞬间皮肉消融，红粉变骷髅，然后眼前猛地一暗，熟悉的滴水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