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枪是一种特点非常鲜明的枪械，除了口径大，威力大这些优点之外，还有射程近、射速低这些缺点，陈穹吃了霰弹散布范围的亏，肯定要趁着对方的弱点找回场子来。

所以他扑倒在地上之后，立刻举枪打了个长点射。

自动步枪虽然不能像霰弹那样一枪打出好几个洞来，但是在连续射击的时候，因为枪口跳动，同样也存在弹散布，这个和传说中的压枪还不一样，属于自动枪械的一项技术指标。

因为弹散布的存在，所以陈穹倒地之后虽然来不及瞄准，但是半匣子弹搂出去，还是打中了对面枪手的膝盖。

枪手倒下的同时打响了第二枪，只是身体失去平衡的情况下，这一枪理所当然地打空了。

击中对方之后，陈穹并没有停止射击，而是很干脆地搂光了步枪里的子弹，把剩下的子弹全都倾斜在倒地枪手的身上，然后径直放开步枪，抽出手枪，正好看到又一个人从墙角后面跑了出来。

这个人发现对面有一支自动步枪在射击之后，很聪明地躲了起来，直到听枪声停息，猜到对方打光了子弹，这才急忙出来捡便宜。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穹根本没打算给步枪换弹匣，他直接换枪了。冲出来的人也没想到对方已经倒地，举着霰弹枪盲开的一枪打空了，霰弹全都从陈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溅躲的霰弹打碎了街边的一窗橱窗，大块的玻璃落在地上，在正午的阳光下摔成满地晶莹。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闪烁的反光都干扰了这个人的判断，等到他看到地上向自己举枪的陈穹时，陈穹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陈穹连开三枪，赶在中弹的人倒下之前，在他胸口上打出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稍稍停顿了一下，发现再没有葫芦娃出来之后，陈穹这才用左手撑地站了起来，忍着腿痛扑到街边的墙壁上，然后顺着墙壁向前侧倒，倒地之后上身刚好露出墙角，同时举枪指向倾上方。

然后他发现，街角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本来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已经被他放倒了，这一下白摔了。

陈穹刚才做出的这个侧身平摔其实是一个很实用的战术动作，自从他学会之后，在历次轮回当中没少用出来过，绝大多数时候效果都不错，唯一效果不理想的一次，他算错了落点，从楼上掉了下去，不得不重启轮回。

这个动作的实用性虽然很强，但是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也不低，起码正常人这么摔一下还是很痛的，尤其是在腿上还刚刚挨了一枪的情况下，所以发现危机解除之后，陈穹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艰难地扶着墙壁爬起来，向还趴在地上四处张望的珍妮弗问道：“你没事吧？”

这么长时间之后，珍妮弗总算是从最初的惊慌当中缓过劲来，无论如何，这场面对她来说都太刺激了。

听到陈穹的问话，惊魂未定的珍妮弗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愤怒地向陈穹大叫道：“你为什么开枪？”

她刚才只是被吓傻了，并不是真的傻，很清楚地记得是陈穹先开的枪。

陈穹并没有等待珍妮弗的回答，事实上这句话更像是一句问候，跟“吃了吗”的意思差不多，所以珍妮弗发出正义的责问时，陈穹正打算撕开西装裤管察看腿上的伤势，于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因为我认识他们。”

他并没有说谎，先出来的两个人是杜克的手下，在前面的轮回当中，他在莲的酒吧里和他们面对面了两次，所以记得很清楚。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杜克的手下出现在这里，也可能是因为爱好和平，但是陈穹不想赌这个，既然他们敢来，那他就敢开枪，和平这种事，从来都是需要所有当事人共同维护的，只有其中一方一厢情愿的话，那叫抖M。

所以在人类的历史上，世界从来都没有真正和平过，也许只有等到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类的时候，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

灾难之前的陈穹虽然距离服装自由还很远，不过有车有房，多少也算是成功人士，服装预算很高。而且因为崇尚性价比，所以完美避开了奢侈品陷阱。

他现在这身衣服是专为出席正式场合买的商用西装，一共花了三千多块，是一个不大的国内品牌，专卖店里的裁缝替他修改了一下腰身，不但穿起来很有型，衣料也不错，虽然不防弹，但是意外地防撕，起码陈穹抓着腿管发了两次力，一点效果都没有。

陈穹很快放弃了努力，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珍妮弗问道：“有刀吗？”

陈穹在轮回中一直有随身带刀的习惯，问题是在这次轮回里还没有机会给自己准备刀具，没想到应用场景先来了。

珍妮弗还在想跟陈穹认识和被他开枪射击之间的逻辑关系，听到陈穹的询问，她茫然说道：“我没有刀啊。”

说完之后，她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举了一下陈穹刚给她的手枪，向陈穹说道：“这个行吗？”

“谢谢，你留着自己用吧。”陈穹深深吸了一口气，绷直受伤的那条腿，用另一条腿慢慢蹲下来，从地下拾起一块玻璃，然后找了个没有玻璃的地方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用捡来的碎玻璃割开了裤管。

从裤管上被射穿的小洞就能看得出来，射伤陈穹的应该是一颗霰弹里的钢珠，在中枪之后，陈穹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不过出血量不大，顺着裤管流了这么半天，还没有灌满他的皮鞋。这还是在陈穹一直在不停活动，肌肉收缩挤压破损的血管之后造成的，如果他能保持不动，说不定血自己就停了。

割开裤管，暴露出伤口之后，陈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钢珠射入得不深，镶嵌到了肌肉群里，这才是他感觉伤口痛得厉害的原因。这就相当于在一群自己人中出了一个叛徒一样，不动还好，任何动作都会对原有的组织造成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宁可付出更大的伤口，也要把这个叛徒摘出去。

看着腿上的伤口，陈穹犹豫了一下，伸手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昨天塞进去的领带，把它捆扎在伤口的上方，用力系紧。

一般来说，领带不是合格的止血带，因为它的材质通常比较光滑，很难系紧，而且也不够结实，尤其是用在大腿这种有大肌群保护的地方，它很难勒住血管。

不过陈穹现在也不需要用止血带来止血，用领带勒住伤口上端，只是因为压迫感可以部分缓解疼痛。绑好领带之后，陈穹握住碎玻璃在腿上比划了一下，就沿着伤口用力划了下去。

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的珍妮弗吓得惊叫了一声，然后就到看到陈穹用手指捏住划开的伤口用力挤压，很快一粒钢珠就顺着血水从伤口里滚落出来。

虽然和从前轮回当中受过的伤比起来，这次的伤口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上来说都属于小儿科，不过痛觉神经还是在实打实发挥作用的，所以陈穹还是痛出了一脑门汗水。

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钢珠松了一口气，随手扔掉碎玻璃，解开领带系在伤口上，然后扶着墙壁站起来，向一脸震惊看着他的珍妮弗说道：“我们走吧。”

如果他没有受伤，一定会去搜索那四具尸体上的东西，不过处理伤口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他又行动不便，珍妮弗估计也干不了摸尸的活，所以陈穹只能忍痛放弃大自然的馈赠。

看起来比起杀人不眨眼，珍妮弗对陈穹竟然用一块碎玻璃划自己的腿的做法更加感到震惊，她在沉默中一路扶着陈穹找到了那间传说中的诊所，陈穹一眼就看到艾泽拉斯开走的那辆警车就停在诊所门外。

在公寓里听莲提起诊所的时候，陈穹还以为这是个电影里常见的地下黑诊所，没想到事实证明是他狭隘了，就像莲的酒吧有正经执照一样，这间诊所也是正规诊所，虽然门面不大，但是装潢考究，招牌设计得也很花心思，一看就非常靠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骚乱的原因，诊所的门锁着，隔着玻璃门里看不到里面的人影，陈穹连敲带按门铃，折腾了五六分钟，艾泽拉斯才拎着步枪出来开门。

看到陈穹在珍妮弗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艾泽拉斯脱口说道：“又一个？”

“你是说伤口吗？”陈穹警告地看着他，“你一定是在说伤口吧？”

艾泽拉斯想了想，向陈穹说道：“我记得你从前没受过伤。”

好在这时候凯瑟琳也走了出来，她打量了一下陈穹，快步迎上来和珍妮弗一左一右扶住他，问道：“怎么受的伤。”

“我挨了一枪，杜克的人干的。”陈穹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这里的医生可以缝合伤口吧？”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伤口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身穿医生制服，戴着平光眼镜，梳着短马尾的女人从里面的诊室走了出来，她打量了一下陈穹，眼睛一亮，指着陈穹和珍妮弗说道：“你们是情侣吗？”

陈穹一愣，正想否认，就听到女人很高兴地说道：“如果你们想玩三人行，可以找我。”

“我叫不知火蛾子，”她笑着说道，同时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射到珍妮弗身上。她说道：“我们都来自东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应该互相帮助。”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她很高兴地说道：“不用谢我，我是个乐于助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