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知道大麻这个东西都是因为反毒宣传，事实上这本来是一种药用植物，有很强的镇静作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被人当成止痛药来用，也可以用来缓解癫痫，只不过在药品种类丰富之后，它才和绝大多数多用途物品一样，应用范围变得越来越单一。

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从供给侧发生的改变，就跟博物学家消亡，工程师职业细分一样，一方面是知识本身越来越深奥，需要集中精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职业人才供应多了，需要给更多的人提供就业机会。

陈穹在国内的时候没见过这个东西，别说尝试，就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是在开始轮回之后才真正认识这种传说中的神奇植物。

末世开始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毒品猖獗的时间，毕竟大家曾经熟悉的生活突然崩塌，难免会陷入彷徨当中，比起酒精来，还是专业的致幻品更攒劲。

不过这段时间持续的时间很短，大概不到一年就销声匿迹了，原因也很简单，在打起全部精神都不容易活下来的世界里，精神恍惚的人总是很容易死，想死的人都死了之后，不想死的人自然就引以为戒了。

末世里没有所谓的宣传机构，但是人们总是会自发地趋利避害，事实在任何时候都比口头宣传要有效得多。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件事屡禁不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么做收益大于危害。再没有什么能比死亡本身更能阻止死亡的了。

所以陈穹看着手里这包黑乎乎臭哄哄的油脂，心情相当复杂。

这玩意不能说没用，但是作用实在有限，也就是在末世初期还有点价值，两年之后白送都没人要。

他看着满脸忐忑与贪婪交加的乔伊，皱眉说道：“所以你冒险回来，其实是为了这包东西？”

虽然说欧美女性长开得比较早，但是无论怎么看，瑟琳娜都没有靠相貌祸国殃民的本事，乔伊看着弗朗西斯杀死卢西恩的父母自己跑了，居然会为了救卢西恩的妹妹冒险回来，这人物设定估计只能去写网文。

乔伊被戳中心事，顿时愣了一下，他这个时候已经看出前面这个男人是瑟琳娜的朋友，当然不肯承认这个指控，于是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就是为了救老大的妹妹脱离苦海才回来的。

陈穹也懒得理他，转头向瑟琳娜问道：“你也联系不上你哥？”

刚才瑟琳娜给她哥哥打电话的时候，陈穹不想听小姑娘哭，所以躲到了厨房吃东西，听乔伊说他找不到卢西恩，这才想起瑟琳娜也一样。

果然瑟琳娜无助地点了点头，然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陈穹。

对于一个还没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今天遇到的事实在是有点超纲了。

陈穹叹了一口气，向乔伊说道：“她哥哥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说他在哪里？”

乔伊摇了摇头，“他只是说他不舒服。”

“见鬼。”陈穹低声骂了一句，向两个人说道：“他打过最终一针？”

瑟琳娜茫然摇了摇头，她的父母是现任总统的拥趸，而现任美国总统是个很神奇的人物，他的支持者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不再信任政府才选择了他。

不过瑟琳娜兄妹到底年轻，不像父母那样饱受摧残，对于政府在日常生活当中的重要性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当然也没办法理解父母逢政府必反的态度，瑟琳娜毕竟是女孩，年纪以小，和父母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家长不让接种最终一针就不接种了，毕竟想打这种针也没那么容易，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又没有职务之便，就得找渠道加价，瑟琳娜没有家长支持，自己想打也没钱。

但是卢西恩显然有这笔钱，而且也能找到渠道，他有没有违背家长的意愿就不是瑟琳娜知道的事了。

要论血缘关系，乔伊竟然是没办法跟瑟琳娜比的，然而他是卢西恩的小兄弟，知道一些卢西恩不方便告诉妹妹的事，所以迟疑了一下之后说道：“他手里应该有这个。”

有钱没渠道接种最终一针的大有人在，卢西恩正在创业阶段，当然不会放过这笔财源，所以他的确在做这种生意，至于给没给自己也来一针，乔伊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没蹭着这个福利。

陈穹叹了一口气，猜测卢西恩可能是成了异变体，不过这家伙他在发病之前还惦记着藏在阁楼上的毒品，难道是打算给自己用？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考虑的话，卢西恩现在不接电话，有可能是他还没有从异变期恢复回来，当然也可能是在异变期的时候把手机丢了，那段靠本能支配的时间里，丢命都很平常，丢个手机实在不稀奇。

不过陈穹显然是不可能陪着瑟琳娜等卢西恩王者归来，把她交给乔伊又不放心。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陈穹决定在瑟琳娜家里等到天亮，如果在那之前能找到卢西恩，就把瑟琳娜交出去，如果找不到，就带瑟琳娜去珍妮弗的小岛。

于是陈穹毫不客气地向乔伊下了逐客令，很礼貌地向他说道：“滚吧。”

乔伊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塑料袋，不过他和弗朗西斯不同，知道就算陈穹把这包东西给自己也没本事拿去换钱，所以还是离开了。

陈穹把精疲力竭的瑟琳娜送到楼上卧室里睡觉，自己拿了一条毯子回到楼下，先把所有灯都关了，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也躺到沙发上沉沉睡去。

一般来说，比较牛B的主角都是不睡觉的，即使一定要睡，也会非常警惕，不过陈穹这个主角竟然不太合格，当然也可能是他这两天实在太累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被他关闭了所有灯光的屋子里亮如白昼。

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陈穹瞬间清醒过来，翻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然后一下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这一觉睡得太磁实，脚麻了。

陈穹来不及理会不听使唤的腿，撑着身子后退了一下，身体靠在沙发上，顺手抄起塞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枪，因为他听到屋子里有声音。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悠悠说道：“别担心，是我们。”

陈穹愣了一下，举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就看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像汤姆叔叔的男人。

陈穹的目光在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大腿上，男人的裤子上有明显的血迹，一条裤腿上还破了个洞，可以明显看到里面鼓起来一大块，应该是包扎的纱布或者干脆就是布条。

他皱眉说道：“弗兰克。”

“是啊。”弗兰克苦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这个时候，那个自称索菲娅的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昨天她和弗兰克一直躲在黑暗里，陈穹这时才看清她的相貌，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精明干练的气质，相比之下，中等偏上的容貌反而并不显眼。

这里她手里端着两个盘子，看到握着枪的陈穹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用了一些冰箱里的食物，你不会介意吧？”

陈穹低声骂了一句，摇了摇头收起手枪，双手撑地坐回到沙发，一面揉着自己的大腿，一面问道：“你们跟踪我？”

“是我坚持的。”索菲娅把散发着香气的盘子放到茶几上，分别摆到陈穹和弗兰克的面前，然后向陈穹解释道：“即使不是为了竞选，我也要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穹离开之后，索菲娅就想追出去，但是又不放心腿上受伤的弗兰克，弗兰克明显猜到了她的心意，于是主动提出一起走。

他年轻时家境不错，身体很强壮，后来才因为离婚破产。

基本上，以美国的社会福利制度，没有不良嗜好的流浪汉是很不容易饿死的，当然各种苦头是肯定要吃一些的。弗兰克也算吃苦耐劳，在底层混了十来年，居然没什么大的伤病，换成别人腿上挨了这么一刀，估计连动都动不了，他拄了一根在纪念品商店里找到的手杖，居然就在索菲娅的搀扶下追了出来。

不过弗兰克的腿伤还是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几乎刚出来就找不到陈穹和瑟琳娜的影子了，还是听到陈穹放到那个在街道上临时起意的家伙时的枪声才确定了方向。

弗兰克在这一带流浪十年，对各个街区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说得上熟悉，所以很快找到了瑟琳娜家附近，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失去目标了。

陈穹隔着门枪杀弗朗西斯时的枪声混杂在城市里其它地方传来的枪声当中，让弗兰克没能及时发现。

后来还是索菲娅看到了被陈穹赶出来的乔伊，又发现了门上破碎的玻璃，索菲娅偷偷溜进来看到了在沙发上熟睡的陈穹，才确定自己运气爆棚，竟然真的成功了。

听了索菲娅的话，陈穹一阵后怕，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睡得这么死，屋子里进了两个大活人都没醒，而且睡觉之前竟然都没想过反锁房门。

按道理来说，瑟琳娜家这种房产都有门窗报警器，但是理论上她家里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人，报警器当然也没有打开，陈穹在末世里生活得久了，根本没想起来这件事。

如果再来一个弗朗西斯那样的人物，陈穹说不定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