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托谁的福，反正珍妮弗的游艇在东河里闷头瞎撞，居然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既没坏也没沉，就跟开了挂一样。

按道理说，像哥伦比亚大学生化实验室这种建筑物应该远离人口稠密的市区，不过很可能是有人重新定义了“人口稠密”这个词，所以哥大实验室只是远离了富人区，并没有搬到荒岛上去，而且因为科研主力都是哥大的员工，其中还有一些在学术界相当有名气的大佬，考虑到大佬下班后的回家需求，当然也就更不能把实验室安排到亚洲国家去。再考虑到用水方便，生化实验室就在东河边上选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了。

理论上来说，只要一切尽在掌握，那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发生。

当然意外情况还是要考虑的，所以实验室并没有建在哥大校区里，充分体现了哥大的人文关怀。

在陈穹的提示下，珍妮弗关掉发动机，让游艇依靠惯性缓缓靠向岸边的水泥河堤，张正没等船体靠拢就纵身跳上岸去，然后转身接住陈穹扔过来缆绳，把它系到河堤的护栏上。

“你确定是这里？”布莱克站在船头打量着岸边隐藏在黑暗中的楼群，第一次觉得城市的夜晚竟然如此可怕。

“你要是问的话，那就是不能。”

陈穹盯着船头甲板上被张正拖拽着迅速向岸上延伸的缆绳，确定不需要自己帮忙，这才抬头打量着岸边说道：“俺寻思应该差不多。”

他说的是真话，然而并不是全部的真话，因为他前两次来接人的时候就是沿着河边公路走的，所以知道距离实验室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造型很复古的桥，虽然现在纽约大停电，整个市区都笼罩在黑暗当中，从前的地标建筑物都不能用了，不过桥还是在的，刚才游艇从桥下经过的时候陈穹已经确认过眼神，这就是那座桥，然后计算一下大概的时间上岸就行了，只要方向不搞错，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惜布莱克并不知道俺寻思之力这个梗，所以听了陈穹的解释之后不但没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他打量着黑沉沉的夜色，皱眉说道：“这里真的安全吗？”

如果说前两天布莱克还觉得枪在手天下大可去得，那么在被黑帮团灭之后，这种想法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布莱克认识到这是个强者的世界，自己把握不住。

陈穹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建议道：“你可以留在船上。”

他肯定不放心让珍妮弗留在游艇上，但是如果布莱克愿意留下陪她，那么陈穹和张正行动起来会更方便。

不过看起来布莱克对于危险的来源有属于自己的判断，所以他果断拒绝了陈穹的建议，拎着步枪也迈步跳到岸上。

珍妮弗稍微慢了一点，她收拾好游艇上的东西，这才抬头看向等在一边的陈穹问道：“这次你不会还想让我留在船上吧？”

“那肯定不会。”陈穹叹了一口气，伸手抽出珍妮弗掖在腰带上的手枪，把子弹上膛之后递还给她。

“拿在手里，别再放回去了。”他说道：“如果遇到危险，优先躲藏，开枪这种事让我们来。”

珍妮弗的手枪是格洛克十七，从前的主人可能是F先生派来寻找珍妮弗的两个保镖。一般来说，格洛克是一把值得信任的好枪，不过它用的是双动保险，塞在腰带里挂住扳机的话，仍然有可能走火，陈穹可不想因为这种低级失误损失同伴。

珍妮弗接受过枪支训练，知道陈穹话里的意思，虽然心情有些忐忑，还是握着枪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张正系好缆绳之后并没有留在原地傻等，而是拿着枪钻进黑暗当中，为游艇上的队友撑开防御圈。电影里那种主角团凑在一块等着被人骑脸输出的场景只会出现在低级团里，但凡团里有个大腿都不至于。

停电之后，市区已经看不到明显的灯光，街道两侧一片漆黑，倒是游艇因为自带电源，所以上面还有灯光。如果河道两侧有人的话，肯定能注意到开着大灯过来的游艇，张正需要提防的就是被灯火吸引过来的人。

等到珍妮弗关闭游艇上的灯光，河面上重归黑暗的时候，张正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环境光的亮度，然后他就牙痛地看到珍妮弗和陈穹不赶紧上岸，反而站在船头说悄悄话，顺便还拉了拉手——月光不足以让张正看清细节，所以他没看到那把格洛克，只能从两个人的动作上作出合理推测。

考虑到浪费时间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自己老板的女儿，张正决定忍了这波酸臭，假装没看见。

好在船上的两个人还算有正事，很快张正就看到陈穹先跳到岸上，然后很贴心地回头去扶珍妮弗，不过后者看起来并不需要，她直接跳到岸上，身手矫健程度甚至还要超过陈穹。

和先上岸的布莱克汇合之后，三个人来到张正的身边，张正已经分辨好了方向，指着不远处建筑物的轮廓说道：“那里？”

陈穹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你没来过？”

张正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他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不会是我来这里取疫苗再给他送过去吧？”

“这是个高度分工的社会。”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得学会让别人有工作。”

“你觉得他的话像不像个资本家？”陈穹低声向珍妮弗问道。

珍妮弗没有回答，倒是布莱克开口说道：“如果这家伙要竞选议员，我说不定会投他一票。”他说道：“至少他能想到创造工作岗位。”

“那他可得抓紧时间了，”陈穹说道：“再晚点选民就要死光了。”

嘴里扯着淡，四个人已经很默契地站好了队型，唯一来过实验室的陈穹走到队伍最前面，后面跟着珍妮弗和布莱克，张正落在最后，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

和刚刚上岸的陈穹三人不同，张正上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提前隐藏在黑暗当中，如果有人在暗中窥伺，可能会不知道他的存在，那样的话，当陈穹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藏在暗中的人有一定概率暴露出来。

不过看起来张正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河边的街道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出现。

其实这也不算奇怪，毕竟生化实验室不可能建在居民区，这附近主要是仓库和写字楼，骚乱发生好几天之后连电都停了，正常人也不可能还留在这里。唯一可能还有人的就是专家们曾经住过的那座酒店了，不过它位于四个人前进的方向上，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有人能完成绕后。

四个人上岸的地方距离陈穹接人的酒店大概三四百米，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酒店的大门前，陈穹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属于FBI的商务车，同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竟然都没人收拾尸体？”陈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珍妮弗和布莱克已经抬手捂住了鼻子，落在最后面的张正则双手握枪，半蹲在角落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很明显他意识到了臭味的来源，所以提高了警惕。

陈穹犹豫了一下，径直越过酒店，顺着一道围墙向前走，前面的大门就是生化实验室了，事实上这道墙也是，这些都是戚阳告诉他的。

当时他冒充F先生派来的人时只是灵机一动，现在想起来，难怪两个FBI没有怀疑，很明显他们知道F先生和生化实验室之间的关系。

直到这个时候，陈穹才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在酒店门前连杀两个FBI和三个警察的时候，应该有人值班的生化实验室里竟然都没人出来查看。

当时陈穹先打发走了戚阳，然后还搜查了两个FBI的商务车，耽误的时间足够实验室的警卫出现了。

生化实验室是哥大的财产，理论上是民主党的地盘，现任总统的政府调拨疫苗的时候不会优先考虑他们，事实上生化实验室自己就有完全版的疫苗，就算有配额也不会用。

所以要么实验室的警卫没有注射疫苗，要么他们也应该注射完全版的疫苗，不可能在骚乱当中发病，所以当时警卫跑到哪去了？

陈穹思索的同时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实验室的大门前，发现门前很干净，但是本应该关闭的电动门被推开了。

陈穹打量大门的时候，张正快步赶了上来，刚才经过酒店大门的时候，他简单查看了一下已经腐烂的尸体，觉得有必要和陈穹商量一下。

“那边死了三个警察。”张正低声说道：“是被人从后面开枪打碎了脑袋。”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倒是跟你一样。”

“爆头可不是我的专利。”陈穹立刻说道。

张正没说话，一方面陈穹说得对，另一方面三个警察的尸体都被翻动过，张正怀疑他们穿了防弹衣，那么杀手选择打头就很容易理解了。

他低声说道：“我怀疑杀死他们的人是奔着实验室来的。”

他在尸体旁边没看到发射后的弹壳，所以猜测三个警察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干掉的，要么他们遇到了高手偷袭，要么就是被认识的人偷袭了。

张正不担心后者，但是很担心前者，他很能打不假，但是可没本事躲开暗中飞来的子弹。

陈穹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看到实验室园区深处闪过一道模糊的亮光，他立刻转头看向张正，果然后者也愣住了，显然是同样看到了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