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可能不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地方，但是要论有钱人的数量肯定能坐稳坐主席台，尤其是在曼哈顿这种富人扎堆的地方，豪宅豪车豪游艇这些标志物随处可见，唯一的问题是，跟“豪”沾边的东西通常没啥性价比，所以陈穹在从前的轮回里很少往富人区里钻，因为除了地方大啥都没有，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说实话，如果在末世里评选最没用的东西，照着富人区的资产清单读绝对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古代帝王的后宫里好歹还要为服务人员储备食物和日常用品，现代科技解放生产力之后，富豪们就不需要在家里修粮仓了，人家有电就行，实在没吃的，发个微博马上就有能堆满自己大豪斯的食物自己送上门来。

问题是末世之后，饥荒之下众生平等，上门送温暖的人肯定是没了，幸存者们的基本需求迅速降级，只会往能填饱肚子的地方聚集，起码不会为了豪宅里的PS5和大屏幕电视冒险。

陈穹能知道哪有没钥匙的游艇，其实还要感谢珍妮弗，他第一次救珍妮弗和耐特的时候，就是在东河的一种码头上，那里停泊着好几艘差不多的游艇。

除此之外，这个地方离中国领事馆不远，这也是陈穹心动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他说不定就拉着布拉德回去交任务了，反正小岛上的人一时半会饿不死，正可以从长计议。

可怜布拉德从前一直在迈阿密晒太阳，来纽约还不到一个月，出门买包烟都得开导航，根本不知道陈穹要带自己去哪里。他一方面要完成老板交给的任务，另一方面也觉得老板女儿的情人不至于坑自己，于是很快就同意了陈穹的建议，同时提醒陈穹，自己也不是对任何型号的游艇都有办法，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不走寻常路的家伙需要谨慎对待。

陈穹没理会突然谦虚起来的大个子，这家伙从前能替F先生处理走私商品，不可能像外表那样粗豪，也许他只是终于意识到纽约街头的不确定性了。

现在距离灾难爆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体现在纽约街头的就是曾经的行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地没人收拾的尸体，还有一些到处乱窜的动物。

这也是陈穹不愿意走陆路的原因，除了尸体自然降级时带来的生化危机，恶心程度拉满也是一个重要原因。现在情况还不算太糟，再过几天大批尸体开始腐烂之后，基本上人口稠密的居住区就成生化禁区了，然后恶劣的生存环境让更多的幸存者登上了死亡名单，死去的尸体又进一步加剧了环境的恶化程度，属于互相促进了。

这次布拉德依然走在前面，因为陈穹告诉他可以沿着河边走，结果很快他就被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今晚月光还行，再加上河水的反射，所以两个人并没有打开手电照明，通常来说，有经验的人在潜行模式下都不会开灯暴露自己。

比起被动遭遇危险的概率来，显然主动吸引来的危险更可怕。

但是在突然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之后，布拉德本能地打开了挂在步枪枪管下的战术手电，然后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一个庞大的黑影在强光的刺激下向他扑了过来。

枪声响了起来，布拉德用步枪射出的子弹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些穿透了停在街道上的汽车，把躲在黑暗中的生物吓得四散奔逃，一时之间鸡飞狗跳，甚是喧嚣，唯独没打中想打的目标。

最终勇敢向布拉德发动攻击的黑影被陈穹用手枪射出的子弹打了个正着，九毫米口径子弹的动能没能完全抵消它前冲的力量，所以这玩意一路翻滚摔倒在了布拉德的脚下，又把布拉德吓了一跳。

自动步枪的好处很多，但是在遇对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时，很难及时调整枪口指向，尤其是在连续射击偏偏第一枪又没中的情况下，微调枪口指向还需要克服枪口指向，相当于难度加一，所以布拉德仓促间的射击都空了，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陈穹有足够的射击距离，使用的又是手枪，及时击中了高速运动中的目标。

当然陈穹打得准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那就是他在布拉德身后开枪的时候不是很担心误伤友军。

没打出友军伤害当然很好，打出来也没什么，陈穹又不是没对自己人下过手，起码布拉德现在还不算自己人。

布拉德虽然看到了目标中弹的画面，但是仍然被对方一往无前的意识吓得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陈穹身边，这才惊魂未定地垂下枪口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查看陈穹的射击成果。

中弹的是一只黑色的大狗，膘肥体壮、毛厚条顺，一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绝对不是流浪的野狗，唯一的缺点就是长相不是很符合正常人的审美，大嘴小眼睛，即便是在垂死之际也仍然一脸凶相，让人看了恨不得再上去补两脚。

“见鬼。”布拉德脱口说道：“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里？”

很明显这应该是家养的恶犬，早就有攻击人的习惯。

第32章 熟悉的背心

“这里可是曼哈顿。”陈穹倒是见怪不怪，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偏好的事，其中总有一些不是那么合法，而对于富人来说，这种不合法的程度只要别太严重就可以用一些手段掩盖过去，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当是促进社会财富流动了。

相比之下，在纽约市中心养条恶犬实在不值一提，别说末日之后主人都没了，狗狗只能自谋出路，就算是末日之前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出了事愿意掏钱就直接给钱，不想花钱干脆两手一摊说和这只狗萍水相逢好了。

布拉德听懂了陈穹的意思，他扭头看了陈穹一眼，疑惑地说道：“你对这种事好像很习惯。”

“还记得吗？我可是FBI。”陈穹说道：“帮你老板那样的人善后可是正常的工作内容。”

布拉德立刻露出恍然的神情，他就是专替F先生做见不得光生意的人，当然知道连黑恶势力都处理不了的事有多麻烦，的确也只有FBI这样的强力机构才能摆平。

说实话，布拉德从前不怎么和FBI打交道，主要是因为FBI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也知道FBI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类似的还有其它高级别的执法机构，只要F先生不倒，这些人就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布拉德日常要应付的都是级别不够知道F先生存在的地方机关，难缠程度有限，很容易就能搞定。

在这种经历下，布拉德虽然知道陈穹为FBI工作，但是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堪称羸弱的哥们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狠人，无论是从枪法还是心态上来说都是。

于是布拉德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一份敬畏，第一次虚心问道：“它刚才在做什么？”

“做生态圈一员应该做的事。”陈穹看了一眼比特犬冲出来的地方，但是并没有走过去查看的意思，连手电都没开，他说道：“在这方面它可比我们做得好多了。”

陈穹的说法有点绕，所以布拉德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他茫然追问道：“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比我们做得好？”陈穹用关爱的目光看了布拉德一眼，“起码它胃口更好。”

有了这个插曲，布拉德终于让出了主导权，老老实实跟在了陈穹的身后，倒让陈穹省去了编瞎话绕路去看领事馆的麻烦。

其实领事馆就在哈德逊河边，站在河边能直接看到领事馆的院墙，只不过领事馆的正门开在另一边，除非陈穹的肉身和目光至少有一样能穿墙，否则的话他站在河边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他决定绕到前门去看看，虽然不一定有收获，好歹是个直观的印像，就跟他高考之前专门坐高铁去清华园牌楼下面打卡，然后大学四年没出过省一样，就图一个彩头。

布拉德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当中恢复过来，有点退休老头的心态，发现陈穹离开河堤之后既不知道也不敢问，默默跟着陈穹沿着领事馆的院墙绕到正门的街道上，然后就看到了路面上满目疮痍的车辆残骸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看到这个场面，布拉德可就不陌生了，他脱口说道：“这里发生过枪战？”

陈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走上前几步，打开手电检查一具依靠在汽车后面的尸体。

这具尸体有着一张很典型的美国脸，没有头盔，只在便服外面套了一件光板的防弹背心，上面连个弹闸口袋都没有，更别说插板了，所以看起来因为背心的防弹等级不够，被子弹击穿了，然后这个人中弹后就靠着汽车坐倒下来，直到死亡。

布拉德这次终于表现出专业素养了，并没有跟着陈穹一起蹲下来研究尸体，他端着枪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这才低声说道：“是什么人？”

“看起来像是平民，但是我不知道这背心是哪来的。”陈穹不确定地说道。

如果是在末日后十年，幸存者身上能有件防弹背心已经堪称豪华了，主要是因为平民在纽约州持有防弹衣属于违法行为，所以防弹衣的保有量远远不如枪支弹药。这种情况也许在其它州会能好一点，可惜陈穹没有渠道了解。所以一般来说，在纽约州有防弹背心的多半和官方有关系。

然而问题是，这具尸体上除了一件防弹背心之外，再没有其它能和官方扯上关系的东西，它旁边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很可能是有人打扫过战场，把能用的武器捡走了。

听到陈穹的话后，布拉德这才瞄了一眼尸体身上的防弹背心，然后皱眉说道：“这是中国产的。”

“什么？”陈穹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布拉德耸了耸肩，“还记得吗？我就是干这个的。”他说道：“这件背心和我上次接手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总不会是我运来的那批吧？”

F先生为军方走私商品总不可能只按美国政府的禁运清单来，谁搞这么大个虎皮就为了正经做生意啊！事实上别看新闻里美国大兵用个咖啡杯都上千块就以为给军方供货利润高，事实上美军高层又不是缺心眼，能不知道这个价钱太离谱吗？问题是中间分钱的人太多，不做到这个价格平不了账，真落到供货商手里就没多少钱了。

所以F先生的海外运力除了供应美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用来解决美国老百姓的生活问题，补贴家用的同时因为进口不用报关，还能降低两国之间的贸易额，让逆差不那么显眼，秦始皇住在核电站，赢得麻起来没够了属于是。

布拉德被调到纽约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买票来的，他坐的是F先生的私人飞机，不过这飞机不是专门接他的，反而是他蹭了定期运送走私品的飞机，当时飞机上有一批货物就是民用版本的防弹衣，主要是为了解决美国国内不断增加的枪击案件与美国平民羸弱的身体之间的矛盾。虽然说这批防弹背心挡不住步枪弹，但是应付一下小手枪的子弹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对方用的不是点四五的沙鹰或者点五零的蟒蛇就行。

说实话别说F先生，就算是布拉德都有渠道从中国合法购买特级防弹衣，事实上美军内部有相当数量的防弹衣就是这么来的。问题是F先生毕竟不是专门做走私生意的，多少有点形象包袱，所以故意把供应军方和民间的防弹衣等级差开，免得民间人手一件四级甲，给自己惹来麻烦。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布拉德也顾不上专业素养了，他打开战术手电一路检查过去，接边找到了好几具套着同款防弹背心的尸体，甚至还在一具尸体的身下找到了一把USP手枪，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认为这些人没有官方背景的猜测。

因为美国军方用得起这种枪的人绝对不会买不起防弹衣，只能用防弹背心的地方也用不起这种枪。

事实上布拉德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猜测，那就是这些人是黑帮成员，也只有在黑帮的菜鸟身上才会出现这种差异感明显的事。

现在的问题是，别说他对纽约不熟悉，就算找个熟悉纽约的人，也没办法从几具尸体身上判断出这是哪个帮派，毕竟在纽约吃这碗饭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