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姜芸没有等到第二天的朝阳把她唤醒，硬生生在漆黑的半夜被鼓胀的膀胱叫醒。

人有三急，现在怀了孕的她憋尿功力有所退化，睡前又无意间多喝了几口水，这下就悲剧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手机，凌晨三点三十九。

还行，上个厕所还能回来继续好好睡上一觉。她平时就怕在闹钟响前十分钟醒来，想睡又睡不了多久，不想睡又白白浪费大好时间，痛苦得不行。

姜芸懒懒打了个哈欠，双脚摸黑在地上一顿胡乱画圈，终于找到拖鞋穿上。睡前落地窗的双层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就着现在窗外洒进来的些许月光，她往这间客卧门口的卫浴慢慢摸过去。

这间客卧和卫浴的门设计在一处，姜芸摸到门口时，还是没忍住朝外边走廊对面的主卧瞥了一眼。

这一眼足以把她的瞌睡虫一下子惊跑。

咦？他房间门没关牢，现在里头居然有光？

怎么回事？他是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还是和她一样半夜被尿憋醒？

姜芸踮着脚偷偷摸去他房间门外，从虚掩的门缝里眯起一只眼看去，顿时火气又要上来。

搞什么！自己身体还在生病不知道吗？之前说的好好休息，现在半夜爬起来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还只开了一盏小壁灯，这是嫌自己命太长、眼睛太好？！

姜芸忍下怒气用力深呼吸，自觉平静下来后故意在门口清了下嗓子，“咳咳。”

屋内被电脑屏幕映得脸色发亮的林见阳被这黑夜中突如其来的女声惊得身体一颤，差点把腿上的笔记本上给抖落下来。

他轻轻合上电脑，长呼出一口气，转眼看向房门无奈道，“半夜不睡觉，专门来查房？”

姜芸不客气地把门一把推开，走到床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对啊，我来查房的，以免有人趁我睡着偷偷干坏事。林见阳，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林见阳思虑一瞬，简单平衡一下不同回答的后果，决定坦白从宽，“有几件白天延误了的事情要赶在明早，今早前做出决策。”

你看，还是工作，工作工作工作！你这千年工作狂怎么不干脆和工作领证结婚呢？大工作生小工作，小工作生小小工作，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岂不善哉！

姜芸活了二十多，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热爱工作如生命的人。她不明白，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工作究竟能为他带来什么？

钱？可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缺钱。

那健康、家庭，还有一个人二三十岁阶段最美好的这十来年光阴呢？这些难道不都比工作重要？

此刻她仿佛陷在情绪中无法自拔，避免自己再度失控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她强自压下汹涌而上的情绪，把脸别去一边。

林见阳把笔记本电脑放回床头柜，坐在床边轻柔地拉住她垂在身体两侧握拳的双手，眸子认真寻找她的双眼，态度良好地诚恳认错，“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

要放在平时，姜芸一定会惊出土拨鼠尖叫，这目中无人高傲冷漠的林大总裁居然也有会道歉的一天？

但对此时此刻的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又气愤又失望，满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被各种情绪裹挟着停止了理性运转。

如果被她抓到他和别的女人苟且，她好像还能好受些，至少说明他是个取向正常的男人。

可反观现在，他几乎全部身心都给了工作。有想过她的感受吗？把自己忙出了病还毫不在意，偌大个跨国集团，数不清的中高层精英，没他几天难道就会宣告倒闭？！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她都管不着，但现在为了肚里的孩子，他就不能认清自己多一分责任感的现实？

她就这一次叫他好好休息，就这一次……

简直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鼻子开始发酸，眼前变得雾蒙蒙的。想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姜芸强忍住哭意甩开被温柔拉住的手，不顾一切地转身离开。她直直回到自己的客卧，狠狠甩掉脚上的拖鞋，钻进被窝把自己埋起来。

不哭姜芸，有什么可哭的。他的身体，又不是你自己的，哪里坏了没法修补了也不关她的事！

熬夜到爆肝，工作到猝死，都和她没关系！甚至她还可以名正言顺潇洒地分走他至少一半的财产，再美美地找个听她话的俊俏男人一起养孩子，岂不人生美事？

脑子里虽然这么疯狂自我安慰，但紧贴着脸的被褥还是湿了几分。

她抽了下鼻子，用力闭起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明天起床她就走，自己去产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毫无预兆，她突然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像躲在茧中的毛毛虫般连人带被子被稳稳抱起，略颠簸了几秒，又被轻轻放平在床上。

这里有他的味道……

姜芸蒙着脸的被子突然被扯开到一边，她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微黄的灯光，随即又出现一张人脸。

林见阳凑到她眼前，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睡这里，监督我。”

这是命令谁呢？谁要睡这里了！还监督你，多大了还要人监督！姜芸腹诽。

她正酝酿着开口学他平时的语气来个无情的高冷拒绝，不防他继续说道，“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这态度才说得过去。

心里的气慢慢减弱，但姜芸并不想这么快揭过这一页。她盯着面前这张背着光、黑乎乎只显轮廓的脸不吭声。

“你刚才起来是要做什么？”见她不说话，林见阳没有意外，继续平静地问。

她刚才？刚才她是要……是要尿尿！

之前被强烈的各种情绪所拉扯，她完全忘记了导致半夜起床的罪魁祸首——生理需求。这回被他一提醒，那股即将泄洪的感觉来得更为强烈更为难熬，好像下一秒她的膀胱就要爆炸。

姜芸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从被窝里挣扎出来，拖鞋也来不及找，光着脚就匆匆奔向卫浴。

用力关上卫浴门，声控灯自动亮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裤子坐上马桶，终于赶在爆炸前把这一波汹涌的洪水泄在了正确的地方。

生理问题得以顺利解决，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浊气，慢悠悠地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