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昼!
作者:杀时间 | 分类: | 字数:3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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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言的师兄与温婉的师妹
立春过后,上京的年味终于淡了几分,不少工人忙于生计,早早便又开了工,这是商人老板们最愿意看到的。
百姓们永远也想不到,金碧辉煌、奢侈繁华的皇宫,却是整个上京年味最淡的。咱们的这位宏帝,自宏历元年登基以来,似乎就不太在意春节,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在意所有的节日。
皇家门神稀稀落落的挂在几道宫门旁,不同于寻常百姓贴在门上的对联或是门神,皇家门神是挂着的,这也是宫里和民间为数不多的一些区别。
除了每年照例在重华宫开设的茶宴,今年宫里唯一的特色,便是请了南方着名的戏班,唱了出戏,这在往年也是少有的,只是宏帝并未到场,在场的年轻妃子表面看得高兴,心里却有几分沮丧。
只有皇后与入宫多年的嫔妃们看得才是真高兴,她们知道咱这位陛下,不同于历朝历代的皇帝,很少接近女色。争风吃醋是宫里最没有意义的事,哪怕是对陛下多几分关心,都没有太大必要,陛下并不会领情。对皇后而言,这样的后宫打理起来倒是轻松很多。
除了朝会、除夕的年夜饭与款待重臣的茶宴,宏帝始终只在一个地方——登天台。
事实上登天台不算是在宫内,多年以前,几十只力大无穷的天翔兽,与数名驭云境武师合力,将百里外的一座山峦托起,徐徐搬往上京,山峰飞过上京,落在皇宫后方,后世称此峰为飞来峰。
高耸的飞来峰成了地基,登天台直接于峰顶拔地而建,这才造就了世间第一高台,足以俯视望星楼的高台。
缥缈的浮云终年环绕登天台,这是那数名驭云境武师共同设置的迷障,哪怕身处上京城中,抬头远眺,也不见这这登天台半分踪迹。台藏于云,云隐于天,这些浮云如天穹之下的其他游云一般,难辨差异。但从登天台上往远处看,浮云却如同消失不见一般,不会遮挡半分视线。
正因常人永远无法一睹这世间第一高台的面目,才为登天台,与台上那个男人,添了一分神秘。
众所周知,能与宏帝共立登天台的必然地位超然。
然而今日,却有两位来自宫外,衣着朴素,无一官半职的人,先被恭敬地请进了宫,接着登上了登天台。
登天台有万阶石阶,能来此处的人自然不会一阶一阶爬的,禁军里的天翔师也有负责送人登台之职。但今日前来的这一男一女,转眼间,脚下便凝出了两朵祥云,二人乘云,扶摇直上,驭云速度之快,熟练程度之高,意味着他俩的境界,已超越了世间绝大多数的驭云境强者。
初初入春,不见春寒,也无料峭。
春光明媚,和风煦煦,寒冷的北风去的很快,轻柔的阳光洒在宏帝脸上,透着几分暖意。这个冬季更短了,来的晚,去的早,本以为最冷的严寒能多持续一段时日,不料几日过后,温度却迅速回升。
若是年年如此,甚至年年更甚,那个传闻似乎就要坐实了。
百晓阁的副阁主孤夜,似乎依然是登天台上,除了宏帝外,来去最自如的那个。
“陛下,吕院长的两位弟子到了,正在几十阶下的静亭候着。二人来议春试,依微臣看今年春试,怕是有变数,但百晓阁依然未有院长大人行踪。”孤夜自一团悄无声息的黑影中出现,他跪地禀报,一袭黑衣在这明媚的春光下,极其扎眼。
“让人上来吧。”宏帝漫不经心地说到到。
“是。”孤夜应到。
宏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到:“慢着,几个月前查到的那个陆家遗孤还活着吗?”
孤夜道:“阁主不让,秦大人便没机会下手,而且现在看来马不疾也是护着那孩子的,除了初雪落京那天,那孩子遭了一次刺杀,便再无意外。如今一切安好,与应家少爷住在一起。”
“派人告诉秦忠,他要斩草除根,朕可以理解,只是莫犯了家规国法。”宏帝语气平淡,不知是何深意。
孤夜细细揣摩了一下圣意,此话看似是告诉秦忠,可以以肮脏手段害人性命,但这话的深意怕是劝秦忠,就此收手。毕竟秦忠若是光明磊落,处处遵守国法,便无法杀人,陆怜生若被他害死,便是忤逆了圣意。
孤夜暗自窃喜,有陛下这一言,阁主想护的人便周全了。
宏帝那深邃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孤夜的面庞,孤夜心中的那份窃喜,似乎瞬间被看穿了,涔涔的冷汗渐渐遍布在孤夜额头。
“孤夜,你是更忠于你家那位阁主,还是更忠于朕。”宏帝冷冷地问到。
“陛下是君,孤夜是臣,君臣之间,当然是仅忠于陛下一人。”孤夜的语气极其肯定。
宏帝摆了摆手,道:“下去吧,叫下面那两位上来。”
一名身着亚麻色布衣,蓄着胡渣的中年男子,自静亭缓缓走向登天台顶,期间九九八十一阶玉阶,不同那其余的万阶石阶,需亲自走上,以示对帝王尊敬。中年男子目光柔和,一手负在身后,步态稳重,惹人注目的是,其腰间别着把菜刀,刀身无刀套保护,细微处已隐隐有些泛锈。
孤夜在前引其登顶,瞧着这位院长的大弟子,穿着如此朴素,与寻常百姓无异,又见那腰间普通至极的菜刀,不禁想到这位大弟子莫非还兼任院长的专用厨子。倒是那位紧跟其后的二弟子,莲步轻移,出尘脱俗,像院长那般仙风道骨之人,座下弟子正该如此才对。
登天台顶仙云环绕,却不曾遮挡望眼,台顶金石浇灌,空旷宽敞。边沿是北琅独有的寒玉,雕砌而成的栏杆,每个过往的四季,宏帝便是在此扶栏远望。
一袭青衣,步态轻盈,身后的那位二师妹,轻轻略到大师兄身前,俯身向宏帝行礼:“民女映萤,拜见陛下。”
是拜见,而不是叩见。殿外私见,却不行跪拜礼,如果是王孙贵族也就罢了,可一介无一官半职的女子初次面圣,却不下跪行礼,自宏帝登基以来,这是头一个。
映萤身后那位中年师兄,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跟着俯身行了一礼。
春风拂过映萤的发鬓,青丝随风微动,眉目如花,俏丽若三春之桃,举手投足间却又有分矜持。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所谓温婉动人,也不过如此吧。
二人仅行了一礼后,便独自直起了身子,映萤语气柔和,道:“陛下,这位是我的大师兄楼无言,他不便开口说话,所以今日本是我一人前来。但细细一想,老师不在,进宫面圣,还需长青学院主事,一同赴往,以示学院敬意,因而师兄也便一起来了。”
“二位是最早拜入吕院长门下的,未来便是由你们继承吕院长的衣钵,宏国的修行界,你们也会是顶梁柱,所以不必客气。”宏帝少见地与人客套了两句。
映萤浅浅一笑,明眸皓齿在春风中荡漾,道:“院长吩咐,九五至尊前,需极尽礼数,修行界既然跟红尘联系万千,与宫里也有颇多牵扯,便要注重陛下的规矩。先前民女与师兄未叩见陛下,一来是因为此刻不在朝堂之上,二来是因为长青学院不讲跪拜礼,老师平日也不让我们跪,所以还望陛下见谅。”
“无碍,二位可是来议春试一事?”宏帝的话突然简洁明了,开门见山了起来。
映萤微微颔首,道:“几月前院长说是今年春试不来,但近日却又临时变了卦,说是要在今年春试挑挑好苗子,收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是我们的五师弟。”
“这是要朕扩大春试规模的意思。”
“陛下费心。往年春试招揽的只是宏国贤才,确切来讲大部分是上京贤才,今年却可广招天下贤才,这对宏国来说是大利,五年前四师弟参加的那场春试,便说明了这点。”映萤面带笑颜,说到。
“是啊,五年前刚收了四弟子,如今又要收五弟子,记得先前百年他一共就收了三个。如今如此着急收徒,莫非吕院长身体抱恙,命不……那可要代朕好好提醒老人家注意身子。”宏帝拉长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楼无言依然沉默,目光平静地宛若一池秋潭,只是面部微微紧绷,少了几分放松,多了几分严肃。映萤知道大师兄生气了,陛下这是与老师有过节,这般暗咒老师,应该说已经是明咒了,但不论是何原因,不论口出此言者是何身份,映萤心中也有怒火腾起。
宏帝冷笑一声,看着表面依然气定神闲的二人,不禁摇了摇头,他那锐利的目光早已撕开了二人蹩脚的遮掩。
“举国大事,朕自会重视。毕竟是吕院长最后一次收徒,朕一定办得盛大,办得不同以往。”
孤夜暗暗奇怪,以陛下的胸襟气度,怎会出言相激于两名弟子。而且院长为人有礼,与陛下也少有接触,不曾听闻何时得罪过陛下。
楼无言与映萤相继又是一拜,映萤道:“陛下,我二人先行告退。不过,也请陛下保重龙体,毕竟老师境界如此之高,身体尚会不佳,陛下不曾闻名修行界,不比他老人家,更该注意些。”
二人依律走下八十一级玉阶,随后驭云而下。孤夜惊起一身冷汗,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位皇帝陛下是多么伟大,因此很久没人敢如此对陛下说话了。
“真是和吕太清一个德行,只是心性还不够坚定,仍需多加磨炼,何时能够不被外界几句流言中伤,何时才能真正成器。孤夜,昭告天下,吕院长今年春试收徒,另外春试延后几日,朕要重新好好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