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枷锁

后面整个做饭的过程中，陈卓和柳婳都没有说话，柳婳好像是因为触动了什么心中的什么事情，不想说话。

陈卓就很简单了，他在观察柳婳，原因无他，想要找到小姑自杀的原因，就必须先了解她。

两个人也都意识到一件事，童年时代的无忧无虑是无法延续到成年的，那时候柳婳虽然过的苦，但至少还总是笑着的，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常常跟陈卓讲述她幻想的老师生涯，带着学生们学习、生活的情景。

陈卓的童年就非常简单了，绝大部分城市孩子也大都如此，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跟身边人也基本在一个水平线上，大家都差不多，也就不用羡慕什么，平时比的要么是学习，要么是其他小心机。幼儿园时代的陈卓虽然聪明，但胆子却不大，好在有个愣头青孙瑞帮他出头，他只要出谋划策就好了，这样的组合一直延续到初中。

高中时代就变了，因为孙瑞一个人已经不能应付所有场面，逼着陈卓作出转变。

这些性格上的小变化，虽然琐碎，但都影响着陈卓成年后作出的每一个决定，最终引领他走向成功。

回头想想，自己性格的形成跟小姑的出现有很大的关系，五岁的时候是一个人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所谓“七岁看大”并不是虚言，人过了六岁以后，性格方面的特质基本成型，到死也很难改变。

柳婳的性格温柔，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宁可自己委屈也要把别人都照顾的好好的，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特质，让陈卓产生了困惑，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会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挨饿也要想让自己吃饱，宁可自己摔倒也要护着自己不受伤，他在享受这种照顾的时候也深深明白一点，自己不想成为柳婳那样的人，他可以帮助别人，但绝不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十岁的时候，人的性格已经成型，那个时候的柳婳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明媚的阳光下，那偶尔一闪的白皙小腰，清澈溪水中玲珑的小脚丫，嬉闹时自己偶尔擦碰到的少女胸部的绵软，等等，这些偶然又必然的意象都在潜移默化陈卓关于性、关于情爱方面的萌芽。

仅仅两次接触，却都在关键的时间点上。

这个女人，深深地影响了自己的人生啊！

陈卓重生后另一个远超别人的巨大优势，就是这种仿佛灵魂出窍式的思考方式，这样的思考方式是他曾经不具备的，现在却仿佛天生就会一样，往往能够带给他非常不一样的思路。

一顿饭，十个菜，陈卓做了四个，柳婳做了六个。

当陈卓做的最后一个辣炒豆干出锅，柳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学会做菜的？你爸妈也让你做？”

陈卓一边把菜从大锅中盛出来，一边说道：“这还要谢谢你呀，你记不记得你到东北的那年，我爸他们中午加班回不去家，是你给我炒了一碗猪油炒饭？”

回忆起童年，总是美好而温馨的，柳婳不经意的嘴角上翘，“记得，那天你饿的直哭，我们又没有钱，我只能开火做饭，你可能都不知道，我当时浑身都是抖的，好怕那个罐罐爆炸，或者火苗突然窜起来把我烧死，要不是你在一边，我肯定要哭了。”

陈卓摇头，“那会儿我太小了，除了记得猪油炒饭很好吃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意识不到，”他把盛好的菜放在灶台上，继续道：“就是你给我打下的基础啊，等你走了以后，再遇到我爸他们加班的情况，我就自己开火做饭。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放心，但做的多了，他们看也没出什么事儿，就放任自流了，心也是真大，我记得那会儿我也才八岁，二年级。”

柳婳露出温暖的笑容，但接着就有些气愤地指着陈卓，“噢！你八岁就会做饭！可你十岁那年回来的时候却天天追着我屁股后面要吃的，我只能天天想破脑袋地到处找能吃的东西，挖竹笋、挖野菜、摘果子、烤白薯、抓活鱼，每天挖空心思，我都累死了！你却吃的开心，从来也不说帮帮我！”

“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吧，我真要说帮你的话，你会让我动手吗？”陈卓揶揄道：“我一靠近火堆一米范围，你记得你是什么样子吗？跳起来把我拉的远远的，跟我絮叨半天火的危险性。我看你抓鱼抓的兴奋无比，我也想去试试，刚脱了鞋，你就冲过来把我鞋给重新穿上，说小溪里滑的很，还有水蛇，让我远远看着就好，不能下水。挖竹笋的时候更是，我刚抡了一锄头下去，因为不会用差点儿砸到脚，把你吓的呀，愣是一个人背着竹篓，竹篓里还都是笋，然后独自一人扛着两个锄头回家，碰都不让我碰了。还有……”

“停！”柳婳红着脸阻止了陈卓的继续吐槽，“别说了！都是我自找的，好了吧。”

陈卓用水瓢在灶台边的水缸里盛了一瓢水，再泼到大锅里刷锅，“我没有说你自找的，我是想说一句谢谢你，小姑。”

柳婳被陈卓突如其来的道谢，搞的有些发懵，“谢什么啊？”

“谢谢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总是保护着我，挖空心思让我高兴，以前我太小不懂这些，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欠你好多句谢谢，”陈卓一边刷着一边抬头看了眼柳婳，“但你不能永远这样啊，你是一个独立个体，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你的人生也只有一次啊，你如果把你的人生都牺牲掉，别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置评，但我爸妈，还有我，会非常伤心难过的，你知道吗？”

柳婳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陈卓了，这一番话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她是一个弃婴，虽然被领养，可仿佛跟这个家庭永远都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她没有办法真的融入，不是她不想，而是这个家庭的所有人都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

你，是捡来的！

你，要报答这个家对你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