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内，柯莹已经被法医妥善地摆放好了，上面盖着白布，由于只得尸骨的原因，很多部分都凹了下去，轮廓清晰可见。

柯莹父母或许是这两年来泪已经流干了，竟也十分平静。

掀开白布，莹白的尸骨正静静躺着，可以明显看到在断肢处有修补的痕迹，前额有较大创口，呈放射性碎裂状。

足以想象当时是受了什么罪。

他们哆嗦着不敢触碰，印象中还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儿，没想到再见时已是一捧白骨。

“莹莹，爸爸妈妈来接你了，你不用害怕了。”柯母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女儿一般。

他们脸色平静，竭力不去想女儿曾经受过什么样的痛苦。

姜姒和平湖分局混得有点熟了，直接被带到了法医室。

在门外的是邓法医，里面柯莹父母正在认领尸体，看到姜姒，叹了一口气：“可怜白头人送黑头人。”

纵使邓法医一年见过的尸体可能比见过的人都多，但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唏嘘。

姜姒和韩云萝都有些不忍地看着那在柯父柯母腿边艰难爬行的柯莹。

在柯莹死后，项知意将柯莹挖眼，割舌缝口，目的就是要柯莹死后口不能言，诉不了万千冤屈；目不能视，找不到罪魁祸首。

在姜姒和韩云萝眼中的柯莹浑身血污，眼睛处是个血窟窿，嘴角处血迹斑斑，唇上是缝得乱七八糟的粗线。

尸身即便是经邓法医的精心缝补，依然是不良于行，只能艰难爬行。

原来的柯莹是沉在无底的昏暗深渊当中，尸身重见天日方得苏醒。

或许是感到父母的气息，柯莹又再次出现了。

可她只能勉强爬到跟前，连轻轻的拥抱都做不到，血窟窿的眼睛流下血泪，想恸哭却张不开口，只能是喉头发出悲鸣。

头顶上的灯突然闪了几下。

法医室这灯总是这样，电工来查了很多次都查不出问题，久而久之，邓法医就不管了。

只是在灯闪时候，他会低声说一句：“行个方便，一定会帮你找到真凶的。”

也不知是不是玄学，说完灯也不闪了，邓法医也能安心做自己的工作了。

刚开始心里头还有些打鼓，后来一想，自己这也是大无量的功德，便雄心万丈起了。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他不自觉地掏掏耳朵，嘀咕道：“怎么好像有点耳鸣？”

柯母也突然看向周围，她扯了一下丈夫衣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柯父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

半晌喃喃道：“是不是莹莹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柯母就再也崩不住了，痛哭出声：“一定是莹莹回来看我们了。”

她轻轻摸着骸骨，“莹莹，妈妈在这，你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带你回家。”

冤魂泣鸣，万鬼同悲。

徘徊在附近的孤魂听到这一声悲鸣，附和了起来。

声音频率是很低的，除了某些动物，一般人都不会听到，但架不住太多一起来，有些比较敏感的人就会感应到，或者至亲之人也能感应到。

郭局到法医室找人，正想开口打招呼，也不禁皱了眉头。

这什么声音？

姜姒见领导来了，就好说话了。

“我想进去看看柯莹可以吗？”

郭局和邓法医对视一眼，深感绝对不简单。

“里面是？”

姜姒微微一笑：“我这样的神棍总要发挥点作用。”

两人齐齐吞了一下口水。

郭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和邓法医齐齐离开了。

原则上他们是不支持封建迷信的，但他们会是个人都会的技能：睁只眼闭只眼。

听到开门声，柯莹父母齐齐看了过来。

“你是？”

姜姒未开口，他们就开口说道：“你是姜、姜大师？”

柯莹父母之前关注留意网上信息的时候，看到过不少人感谢姜姒为他们女儿做一场法事。

他们私底下了联系过这些家长，都说姜大师是真大师，彼时他们还不相信女儿已经香消玉殒，没想到兜兜转转，终是世事难料。

姜姒倒也是没料到自己已经这么有名了。

“你们好，我是姜姒。”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柯莹的方向：“我来带你们柯莹回家。”

既然知道她是谁那就好办了，不用解释那么多。

柯莹已有厉鬼之势，如果不加以阻击，犯下弥天大错，到时天道不会管曾经事非曲折，一道惊雷下来就是烟消云散。

生前已经那么惨了，死后就没必要再遭罪了。

韩云萝佛法高深，席地而坐给柯莹超度，诵读《大愿地经》，经文自她口中念出，字字句句飘在空中。

不止柯莹停止了悲泣，附近的孤魂野鬼似乎也受到佛法教化一般，安静了下来。

柯莹父母不敢出声，悄悄抹着眼泪。

姜姒说：“我现在要借你们一滴血。”

柯莹惨遭分尸，全身血液几乎流干，魂魄散而不凝，需要用到至亲之血方可凝实，否则还没过黄泉路就会被吹散在地府各个角落。

这也是姜姒要留柯莹父母在场的原因。

柯莹父母争先恐后出声：“大师，用我的。”

现在的他们，别说让他们给一滴血，给条命都愿意。

姜姒没说话，隔空就取了柯父一滴血。

柯父柯母有些愣住：“……”

知道姜大师是大师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这种隔空取血又是另外一回事。

科学已经不能解释，唯有神学。

姜大师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他们心里涌起了莫大的希望。

传统骨子里，生前若不得意，死后有荣光也是极好的。

姜姒比较懒，所有的法术都改良得不需要大动特动，也就是说不用跳大神。

血滴凝在空中，姜姒低头念了几句，双手结印，印成之时，血滴往前方弹射，没入柯莹眉心。

她将柯莹收回了手中，“你们放心，我会送她会好好上路的。”

柯母满怀期望地看着姜姒：“大师，我能看她一眼吗？”

柯莹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脸上眼舌仍失。

这副模样，姜姒也不想让柯莹父母看见，免得徒增伤悲。

“她现在还很虚弱，在她投胎前，会让你们见一面的。”

柯母差点跪倒在地，柯父扶着她。

两人嘴里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回去以后，姜姒将柯莹放在了养魂阵当中。

韩云萝不无担忧：“她这样，即便下辈子投胎，可能也——”

项知意应该是使了某种秘法，柯莹就算能顺利投胎，出生以后可能也会是个五官有缺陷的孩子。

姜姒笑得云淡风轻：“谁拿走就让谁赔好了。”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