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清本就天人五衰将至，失去了一半的内丹更是伤上加伤。

比预计醒来的时间晚了很多。

许佩林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看到她醒了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将她揽入怀中：“你这又是何必呢？”

苗若清脸色刹那就变了，声音艰涩：“你都知道了？”

她不怀疑许佩林对她的感情，但她不敢赌那一个结果。

如果他被吓死了，这世上已无南极仙翁给她盗仙草。

许佩林将她揽得更紧，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一点，不过不知道你具体——”他顿了一下，“是什么？”

在苗若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许佩林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小清无论是人形还是原形都很漂亮。”

“我不害怕。”

苗若清眼泪流了出来。

许佩林轻轻给她擦拭着，“我只是担心这对会不会有影响。”

苗若清扑入他的怀中，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我不会让你比我先走的。”

许佩林轻轻笑了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我是凡人，我下一辈子投胎后，你来找我好不好？”

苗若清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下辈子了。

许佩林跟她捆绑这么多世，够了。

许佩林见苗若清没有说话，低头看去，苗若清已经睡着了。

他把人轻轻放下。

这么多年枕边人，许佩林如何不知道苗若清是不是在装睡。

他在心头轻叹：是下辈子不愿意在一起，还是不能在一起？

苗若清还是有些倦怠，没醒，许佩林精神倒是非常好，跟以前判若两人。

许佩林亲自去了一趟许家。

姜姒有些好奇，“许先生如今可不是普通凡人之躯，不知来找我有何事？”

“若清她是发生了什么事？”许佩林开门见山的问。

“你什么意思？”姜姒装傻。

见姜姒如此神情，许佩林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姜姒这句反问，就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有事。

“姜大师，明人不说暗话。”许佩林说：“如果若清一开始就可以救我，不可能会等到现在，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前的她做不到。”

“既然她是大妖，为什么她做不到，而要依赖你？”

“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姒没料到许佩林心思竟如此缜密，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把答案找个七七八八。

妖果然没有人有心眼。

依她猜，许佩林怕是比他说的都早知道苗若清是妖，只不过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对他来说，是他的爱人相伴就足够了，管他是人是妖。

“你和他还有这一世的情缘。”姜姒说。

“那下一世呢？”许佩林追问，“姜大师如此神通不会不知道，你不肯说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下一世是吗？”

“能出身在富贵之家，我上辈子就不可能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不算大善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不至于下辈子当不了人。”

“所以是，若清要走了是吗？”许佩林声音不大，说得倒是掷地有声。

姜姒：“……”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聪明人可怕，第一次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为什么不去问苗若清呢？”姜姒把问题推了回去。

许佩林久久不说话，他轻轻甩了一下头，觉得有些头疼。

良久才开口，“我和若清该是不止这一世情缘吧？我虽说是个普通人，但对她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瞒你说，我曾梦见过和她举案齐楣，相守到老，以另一个身份，在古时候。”

姜姒心中有可惜，但她知道天下没有散的筵席。

“这世间缘来缘散，哪有天荒地老的情缘，你不应该执着于此，下一世，喝过孟婆汤，你会忘了她，忘了现在的一切，下一世的你，与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姜姒不认同转世而来的还会是同一个人。

不同的面貌，不同的经历，失去的记忆，又怎会是同一个人？

许佩林有些站不住，头更痛了。

脑中不断涌现一些模糊的记忆。

苗若清醒来没有看许佩林，掐指一算就知道他去了找姜姒。

等她来到时，恰好就看到了站不住的许佩林，她连忙上去扶住人。

等他再看到苗若清的脸，那些模糊的记忆就更为清晰了。

他与苗若清相识有千年之久。

那一世，他金科及第。

在琼林宴当中，第一次见到了在花丛中睡懒觉的小青蛇。

小青蛇不过拇指般粗细，缠绕在花枝上，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他折花作诗，口中已吟出一句，下一句在青蛇睁开眼时，竟有些失神，差点御前失仪。

小青蛇歪着小小的蛇头，冷不丁地窜过去咬了他一口。

金科状员被蛇咬，那还得了，太医马上被喊了过来，皇帝下旨彻查整个御花园，青蛇剧毒，再伤了人还得了？

许佩林想说算了，但人有些昏沉，说不出话，且他说了也未必有用，只是祈祷那青蛇机灵一点，不要被抓到。

只是心中还有些许的委屈，他也没有对那条小青蛇做过什么，为什么要咬他呢？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之时，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穿青衣的女人走了过来，喂了吃了什么，他只觉通体清凉。

第二天待他醒来，已全身无碍。

连太医都觉得神奇，只得一番吹捧：“定是陛下洪福滔天，不忍陛下失一良才。”

许佩林自己听了都有些汗颜。

往后，他竟时时见到这青蛇，诡异的是许佩林自己也不害怕，到后来混熟了，许佩林还会准备一些吃的东西给青蛇。

一人一蛇建立了不同寻常的友谊。

到后来，青蛇胆子大了了起来，竟缠绕在许佩林手腕上，装死当成一个碧玉镯，胆大妄为到跟着到了大殿前参加早朝。

如今四海清明，皇帝听完各大臣的奏折决断事宜后，关心起了未婚臣子的婚事来。

毕竟先成家，后立业，这些都是国之栋梁，自然不能让人受了委屈。

就在圣上对许佩林赐婚，许佩林还在想着怎么应对时，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痛楚，他低头看向青蛇，平明都是慵懒成性的青蛇，第一次眼里露出了凶光。